血月宮的晨鐘響徹雲霄，王佳站在宮牆上，望着遠處連綿起伏的魔域山脈。一夜未眠，她的眼中布滿血絲，卻仍銳利如刀。
"尊上，找到鄧钰凡的蹤迹了。"何玉坤快步走來，铠甲上還帶着未幹的血迹，"在斷魂崖附近。"
王佳眼中寒光一閃："帶路。"
斷魂崖位于魔域與仙界的交界處，終年雲霧缭繞。
當王佳趕到時，崖邊正站着一個纖細的身影——那是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襲素白長裙，長發用紅繩松松挽起，最引人注目的是頭頂那對雪白的兔耳，正不安地抖動着。
"鄧钰凡？"王佳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與昨夜巨漢判若兩人的少女。
兔耳少女轉身，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臉蛋，隻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裡盛滿了疲憊與哀傷："魔尊親自追來，真是榮幸。"
王佳示意何玉坤退後，獨自上前："你本相竟是隻兔妖。"
鄧钰凡輕笑，兔耳微微下垂："很意外嗎？那個力大無窮的巨漢形象，不過是妖王大人給我的僞裝。"
她撫摸着斷魂崖邊的石碑，"就像這世道，真真假假，誰能分清？"
"為什麼要幫楊雪婷？"王佳直截了當地問，"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好處？"鄧钰凡突然笑了，笑聲中帶着幾分凄涼，"三百年前，我族因誤食仙族毒草幾乎滅族，是妖王大人救了我。那時候你在哪？仙族在哪？"她紅着眼睛看向王佳，"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尊者，何曾看過我們這些小妖一眼？"
王佳一時語塞，她确實從未關心過妖族的生存狀況。
"楊雪婷濫殺無辜，你也要助纣為虐？"
鄧钰凡的兔耳緊緊貼在腦後："我沒有選擇...妖王大人答應過我，隻要蚩尤複活，就幫我重建兔妖族..."
"她在利用你！"王佳厲聲道，"就像利用謝紅一樣！"
鄧钰凡渾身一顫："謝紅姐她..."
"被楊雪婷的妖氣侵蝕，已經快不成人形了。"王佳趁機上前一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隻要你交出血魂珠，本尊可以既往不咎。"
鄧钰凡猶豫了，兔耳輕輕抖動："可是..."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在鄧钰凡身旁。
來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中，臉上戴着青銅面具，隻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钰凡，妖王大人等你很久了。"面具人的聲音雌雄莫辨，帶着奇異的回響。
王佳立刻戒備起來："你就是楊雪婷身邊那個神秘高手？"
面具人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搭在鄧钰凡肩上："走吧。"
鄧钰凡似乎很怕這人，乖乖點頭，王佳哪能讓他們輕易離開，噬魂鞭如閃電般襲向面具人："留下血魂珠！"
面具人輕哼一聲，袖中飛出一道銀光，精準地擊中鞭梢。王佳隻覺手腕一麻，鞭勢頓時偏了三分。
"夢妖索冰鑫..."一個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王佳回頭，隻見趙雨潔不知何時也趕到了斷魂崖，正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具人。
面具人——現在該叫她索冰鑫了——身形明顯一僵："趙...雨潔？"
趙雨潔上前幾步，紫電鞭垂在身側："好久不見，冰鑫。"
王佳驚訝地看着二人："你們認識？"
"舊識。"趙雨潔簡短回答，目光卻一直沒離開索冰鑫，"沒想到你會幫楊雪婷做事。"
索冰鑫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張與趙雨潔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更加蒼白，眼睛也呈現出詭異的冰藍色。
"我有我的理由。"她聲音低沉，"就像你有你的立場。"
王佳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趙雨潔知道索冰鑫的底細，原來二人是...
"姐妹？"鄧钰凡也驚訝地睜大眼睛，"索姐姐從來沒提過..."
索冰鑫重新戴上面具："走吧，钰凡，一會妖王大人等急了。"
趙雨潔突然喊道："冰鑫！楊雪婷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索冰鑫身形一頓，卻沒有回頭："她救過我的命。"
說完，她一把抓住鄧钰凡，化作一道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王佳想追，卻被趙雨潔攔住："沒用的，尊上。夢妖最擅長隐匿遁形，追不上的。"
"她是你妹妹？"王佳皺眉問道。
趙雨潔苦笑："表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立場不同，分道揚镳。"
她收起紫電鞭，"索冰鑫曾是上任妖王的親衛，楊雪婷繼位後，不知用什麼方法收服了她。"
王佳若有所思。看來楊雪婷身邊的高手，大多是被她"救"過的妖族。
這種恩情捆綁，确實難以破解。
回到血月宮，王佳立刻召集衆将商議對策。大殿内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楊雪婷集齊兩件蚩尤殘軀後，下一個目标必定是魔域。
"報——"一名侍衛匆匆跑進大殿，"仙尊沈平川求見！"
王佳挑眉："讓他進來。"
沈平川依舊一襲白衣，隻是衣擺沾了些許塵土，顯然趕路匆忙。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畏畏縮縮的中年男子，穿着魔族教主的服飾，卻滿臉惶恐。
"魔尊。"沈平川拱手一禮，"在下途中擒獲一名可疑人物。"
王佳看向那個發抖的男子："你是何人？"
"小、小人李臘米，黑水城分教主..."男子撲通跪下，"仙尊大人誤會了！小人是奉何統領之命去邊境巡查的啊！"
何玉坤立刻否認："胡說！我從未派你去邊境！"
沈平川從袖中取出一枚傳訊玉簡："這是從他身上搜出的，上面有楊雪婷的妖氣。"
王佳接過玉簡，神識一掃，頓時怒火中燒——玉簡中赫然記載着血月宮的所有布防細節，甚至還有通往地宮的秘道！
"叛徒！"她一把掐住李臘米的脖子，"誰指使你出賣魔域？"
李臘米面如土色："尊、尊上饒命！小人是被逼的！妖王她...她抓了我全家..."
王佳冷笑："所以你就出賣整個魔域？"
她手上用力，李臘米頓時翻起白眼。
"且慢。"沈平川突然開口，"留着他或許有用。"
王佳冷哼一聲，松開手。
李臘米癱軟在地，大口喘氣，就在衆人以為他認命時，他突然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隻灰雀，箭一般射向殿外！
"想跑？"王佳早有防備，揮手布下一道血色屏障。灰雀撞在屏障上，暈頭轉向地跌落在地，又被何玉坤一把抓住。
"灰雀精？"趙雨潔嗤笑，"難怪能潛入各處打探消息。"
沈平川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絲籠："交給我吧。"
王佳将灰雀關進籠中，挂在殿柱上："等解決楊雪婷，再慢慢料理你。"
李臘米所化的灰雀在籠中瑟瑟發抖，再不敢妄動。
沈平川走到王佳身邊，低聲道："我在血月宮周圍設下了三十六道屏障，楊雪婷短時間内攻不進來。"
王佳點頭："多謝。"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人界情況如何？"
"一團糟。"沈平川揉了揉眉心，"皇帝駕崩，太子年幼，朝中大臣各懷鬼胎。謝彬馨暫時以長公主身份監國，但撐不了多久。"
王佳想起那個率真的貓妖公主，不禁有些擔憂："她一個人能行嗎？"
"陸執和侯欣雨留下幫她。"沈平川看了眼殿外漸暗的天色，"不過我們最大的麻煩還是楊雪婷。她集齊兩件蚩尤殘軀後，實力已經暴漲。"
王佳握緊拳頭："血魂珠還在她手裡..."
"不止。"沈平川聲音更低了，"我懷疑她已經找到進入地宮的方法。"
王佳心頭一震："你知道地宮的事？"
沈平川點頭："三百年前，令兄曾向我透露過一二。血月宮地下封印着蚩尤的心髒，是五件殘軀中最關鍵的部分。"
"難怪楊雪婷處心積慮要攻入魔域..."王佳恍然大悟，随即又生疑惑，"可兄長為何要告訴你這個秘密？"
沈平川沉默片刻："因為當時我們已經察覺到楊雪婷的野心，令兄擔心萬一他有什麼不測..."
王佳胸口一陣發悶。原來兄長早就預料到危險，甚至提前做了安排。而她這個做妹妹的，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報——"又一名侍衛沖進大殿，"邊境急報！妖族大軍壓境！"
王佳與沈平川對視一眼，同時起身："來了！"
血月宮外，黑雲壓城。楊雪婷懸浮在半空中，綠衣飄飄，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她手中把玩着血魂珠，嘴角挂着勝券在握的微笑。
"王佳，三百年不見，你這血月宮倒是越發氣派了。"她的聲音傳遍整個魔域，"不如讓出來給本王住幾天？"
王佳立于宮牆之上，噬魂鞭在手："楊雪婷，你殺我兄長，害我族人，今日新仇舊恨一起算！"
楊雪婷笑容一僵："我殺你兄長？"
她突然大笑起來，"王佳啊王佳，你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嗎？"
"什麼意思？"王佳心頭一緊。
楊雪婷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擡手一揮："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