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宮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早。第一縷陽光穿透雲海，将懸浮的宮殿染成金色時，王佳已經醒了。她側卧在柔軟的雲錦被中，看着身旁仍在熟睡的沈平川。銀發如瀑鋪散在枕上，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此刻的仙尊大人看起來竟有幾分稚氣。
王佳悄悄伸手，指尖輕觸他的鼻梁，順着輪廓滑到唇邊。沈平川突然張口，輕輕咬住她的手指。
"醒了還裝睡？"王佳抽回手，耳根微熱。
沈平川睜開眼，灰眸中盛滿笑意："夫人摸得這麼認真，為夫怎好打擾？"他長臂一伸，将王佳撈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怎麼醒這麼早？"
"小家夥鬧騰。"王佳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半夜踢了我好幾腳。"
沈平川立刻緊張起來："疼不疼？要不要請太上老君來看看？"
"傻氣。"王佳輕笑，捏了捏他的臉頰，"黃醫者說了，四個月開始就會這樣，說明孩子健康。"
沈平川卻已經坐起身，銀發垂落肩頭："我去給你熬安胎湯。"
王佳拽住他的衣袖："堂堂仙尊，整日圍着竈台轉，傳出去像什麼話？"
"我寵自己的夫人，誰敢說閑話？"沈平川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再睡會兒，湯好了叫你。"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王佳心裡湧起一股暖流。自從有孕以來，沈平川幾乎寸步不離地照顧她，連最普通的茶水都要親自試過溫度才遞到她手中。這種被珍視的感覺，對她這個從小在刀光劍影中長大的魔尊來說，陌生又甜蜜。
陽光漸漸灑滿寝殿，王佳懶洋洋地起身，發現沈平川不僅熬了湯，還準備了滿滿一桌早點——水晶蝦餃、蓮子粥、蜜漬梅子...全是她近來愛吃的。
"這麼多，喂豬呢？"王佳挑眉，卻已經拿起筷子夾了個蝦餃。
沈平川為她盛湯："你現在是兩個人。"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小腹，"昨日我夢見孩子了。"
王佳動作一頓："什麼樣子的？"
"眼睛像你，血色瞳孔漂亮極了；頭發像我，銀閃閃的。"沈平川眼中閃着憧憬的光，"小家夥會跑會跳，還叫我爹爹..."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帶着幾分傻氣。
王佳心頭一熱，想象着那個畫面，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若是男孩，定要教他使鞭；若是女孩..."她頓了頓，"也教她使鞭。"
沈平川失笑："我的孩兒自然要學劍。"
"先學鞭！"
"先學劍。"
兩人像孩子般争執起來，最後沈平川妥協："好好好，先學鞭。"他湊到王佳耳邊，壓低聲音，"不過晚上得補償我。"
王佳耳根一熱，作勢要打，卻被他捉住手腕，在掌心落下一吻。
用過早飯，沈平川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錦盒："給孩子準備的。"
盒中是一對精緻的銀鈴铛，每個隻有指甲蓋大小，卻雕刻着繁複的符文。王佳拿起一個輕輕搖晃，清脆的鈴聲竟化作一段小小的安神曲。
"我親手做的。"沈平川有些得意，"裡面注入了我的仙力，可以驅邪避災，安神定魄。"
王佳小心地放回盒中："現在送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沈平川将盒子放在她手心，"先挂在床頭，讓孩子熟悉爹爹的聲音。"
這句話讓王佳鼻子一酸。她見過沈平川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樣子，見過他在仙魔對峙時冷酷無情的模樣，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看到他為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如此細心準備禮物。
午後，沈平川帶王佳去了玉清宮後山的溫泉。這是仙界獨有的靈泉，水溫常年适宜，氤氲的霧氣中帶着淡淡藥香，對孕婦極有好處。
王佳褪去外袍，隻着單衣踏入水中。溫熱的水流立刻包裹全身，緩解了孕期帶來的腰酸背痛。沈平川随後而入，銀發在水中散開，如月光傾瀉。
"過來。"他坐在池中一塊平滑的石上，朝王佳伸出手。
王佳靠過去，背貼着他的胸膛。沈平川的手輕輕按在她肩頸處，恰到好處地揉捏着緊繃的肌肉。
"嗯..."王佳舒服地眯起眼，像隻被順毛的貓。
沈平川低笑，手指下滑到她腰間："這裡也酸？"
"往下一點...對，就是那裡..."
溫熱的泉水加上沈平川的按摩，王佳幾乎要睡過去。朦胧間，她感覺沈平川的唇貼在她後頸，輕輕啃咬。
"别鬧。"她懶洋洋地抗議，"黃醫者說了..."
"我知道。"沈平川的聲音帶着壓抑的欲望，"就親親，不做别的。"
他的唇沿着王佳的脊椎一路向下，在每一節骨頭上留下細碎的吻。王佳呼吸漸漸急促，水溫似乎突然升高了許多。
"沈平川..."她轉過身，與他面對面，血色瞳孔中泛着水光。
沈平川捧起她的臉，深深吻住。這個吻溫柔而纏綿，帶着不容錯認的愛意與渴望。王佳環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胸膛的溫度和心跳的節奏。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沈平川将額頭抵着她的，聲音沙啞："等孩子出生，你要好好補償我。"
王佳輕笑，指尖劃過他滾動的喉結："看你表現。"
他們在溫泉中相擁，任由時間流逝。夕陽西沉時，沈平川才戀戀不舍地抱起已經昏昏欲睡的王佳，為她擦幹身體，換上幹淨的寝衣。
"睡吧。"他輕撫王佳的小腹，"我守着你。"
王佳在半夢半醒間抓住他的手："一起..."
沈平川剛躺下，王佳就自動滾進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看着她毫無防備的睡顔，沈平川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他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也閉上了眼睛。
夜深人靜時，一陣異樣的波動驚醒了沈平川。他敏銳地察覺到結界被觸動的痕迹，太虛鏡瞬間出現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抽出被王佳枕着的手臂，他悄無聲息地起身，披衣而出。
玉清宮正殿，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正在等候。月光下，那女子一襲綠衣，面容與楊雪婷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淩厲。最令人驚訝的是，她身後站着的身影——王爽！
"仙尊大人，深夜打擾了。"女子盈盈一禮，"我是妖界新主楊雪瑩，楊雪婷的妹妹。"
沈平川眸光一冷："楊雪婷的妹妹早就死了。"
"那是她以為我死了。"楊雪瑩苦笑，"當年那場大戰，我被封印在寒冰深淵三百年，最近才脫困。"她側身讓出王爽的魂魄，"這是我給魔尊的見面禮。"
王爽的魂魄比上次凝實許多，幾乎與活人無異。他朝沈平川點頭示意，眼中是熟悉的溫和笑意。
"平川，好久不見。"
沈平川太虛鏡微擡，鏡光掃過王爽，确認不是幻象。但他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王兄的魂魄明明是我親手保存的，你如何得到？"
楊雪瑩正要回答，殿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王佳站在門口，血色瞳孔死死盯着王爽，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
"兄長...？"
王爽轉身，露出一個熟悉的笑容："佳佳。"
王佳如遭雷擊，踉跄着向前幾步。沈平川連忙扶住她，卻發現她渾身發抖。
"不可能..."王佳聲音顫抖，"沈平川明明說過..."
楊雪瑩上前一步："魔尊大人，是我救了王爽的魂魄。當年仙尊雖然盡力，但終究差了一步。我以妖族秘法溫養三百年，才讓他恢複如初。"
王佳看看王爽，又看看沈平川，眼中滿是困惑與痛苦。沈平川握緊她的手，太虛鏡悄悄對準楊雪瑩："佳佳，别急，我們先弄清楚..."
"佳佳。"王爽突然開口，聲音與記憶中分毫不差，"還記得你小時候偷學噬魂鞭，被父親責罰，是我偷偷給你送點心嗎？"
這個隻有兄妹倆知道的秘密，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王佳記憶的閘門。淚水瞬間湧出，她掙開沈平川的手，朝王爽奔去："兄長！"
沈平川卻突然出手，太虛鏡銀光暴漲，直射王爽！在王佳驚駭的目光中，"王爽"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而"楊雪瑩"則發出一聲刺耳的尖笑，身形扭曲變化，最終化成了程曼琳的模樣！
"啧，差一點就成功了。"程曼琳展開破損的鶴翼，陰森地笑着，"魔尊大人對兄長的執念真是好用呢。"
王佳這才如夢初醒，噬魂鞭瞬間出現在手中："程曼琳！"
"别激動，小心傷了孩子。"程曼琳後退幾步，目光在王佳隆起的小腹上掃過，"我今天來隻是想送個消息——蚩尤大人即将歸來，而你們，誰也阻止不了。"
沈平川将王佳護在身後，太虛鏡鎖定程曼琳："上次讓你逃了，這次不會。"
程曼琳卻突然化作無數羽毛四散："晚了！妖界已經在我們掌控之中！楊雪瑩是真實存在的，她會帶給你們更大的'驚喜'！"
最後一根羽毛飄落，程曼琳的氣息徹底消失。沈平川沒有追擊，而是轉身緊緊抱住仍在發抖的王佳。
"沒事了，是幻術。"他輕撫她的後背，"程曼琳利用了你對王爽的思念。"
王佳将臉埋在他胸前，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可那感覺太真實了...兄長說的話..."
"她知道你們的記憶。"沈平川捧起她的臉，輕輕擦去淚水，"但相信我，王爽的魂魄确實在我這裡保存得很好。等時機成熟，我一定想辦法讓他複活。"
王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情緒，不安地動了動。她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那個小小的生命。
"程曼琳提到的楊雪瑩..."
"可能是真的。"沈平川眉頭緊鎖，"我會派人去查。現在，你需要休息。"
他打橫抱起王佳，回到寝殿。月光透過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沈平川将王佳放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握着她的手不放。
"睡吧，我守着你。"
王佳搖頭，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袖："陪我躺會兒。"
沈平川和衣躺下，将她摟進懷裡。王佳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沈平川..."
"嗯？"
"你真的有辦法讓兄長複活嗎？"
沈平川沉默片刻，誠實地回答："現在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我答應你，一定會找到方法。"
王佳擡頭，在月光下注視着他的眼睛："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卻包含着無盡的信任與深情。沈平川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夜色漸深，王佳終于在他懷中睡去。沈平川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目光卻投向窗外的星空。程曼琳的出現、楊雪瑩的消息、蚩尤複活的威脅...前方的路布滿荊棘，但隻要懷中這個人安然無恙，他就有勇氣面對一切。
而在遙遠的妖界，真正的楊雪瑩站在妖王宮的最高處，望着仙界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滴蠕動的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