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順勢便擠坐在夏茵的座位上,看着那些分行寫的詩句,又仔細讀了讀。
他狀似無意地道:“是不是陰雨天,各種出門不宜,更容易讓人升起各種情緒?”
夏茵不明所以地點頭。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陸昊的食指指尖輕輕劃過第一行詩句,“下面兩句是什麼來着?”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嗯,”陸昊微微颔首,“那我,是不是你的君子?”
夏茵似乎有點悟了,沒有再敢說話。
陸昊的手指緩緩地劃過詩句,落在最後一行。
“滿目山河空念遠,”陸昊淡淡地讀着句子,“不如憐取眼前人。”
他攬着夏茵的臂膀漸漸收緊,收得越來越緊。夏茵被迫以一種貼住他胸膛的姿勢被禁锢。
“我的錯。”陸昊的手指愛撫着夏茵的眉宇,“昨晚上阿峻在,我沒有踐諾吃了你,今天茵茵這是怪我沒有憐取眼前人。”
“沒有。”夏茵意圖推她,卻是螳臂當車,毫無用處。陸昊的眉梢唇角帶着笑,低頭輕輕地吻住她。
“茵茵别急。你家陸先生自會……憐取你。”
窗外雨潺潺。無燭昏羅帳。
陸昊歎着氣,放空心念與情緒,隻想在幽幽暗暗的雨聲中與那個女孩兒抵死糾纏。
是。他給的不很少,可也不夠多。
他甚至非常突兀而奇詭地想,若是他們陸家真的一敗塗地,是不是他就可以心無芥蒂毫無挂礙地擁有這個女孩兒,攜手白頭做一生愛侶。
他撫住她的額角壓制她的自由,一遍遍地逼問:“茵茵愛不愛我?”
“我愛陸先生。”
夏茵從不掃興。但陸昊覺得一點也不真。
她并不愛她的陸先生。
于是他便一遍遍地占有一遍遍地逼迫:“再說,愛不愛我。”
“我愛陸先生。”
……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熱戀與執念,他眼神愠怒冷漠地瞥了眼滴答滴答響的手機。
可那是家裡的電話。他抽身接了。
“喂。”語聲是那壓抑着的喑啞無波。
“阿昊!你趕緊回來!”電話裡陸母倉促尖銳的聲音響起,“你大哥自殺了!”
陸昊蹭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你說什麼!人有沒有事!我馬上回去!”
一切都毫無準備淩亂無序。
陸昊隻是往身上套上層衣服,拿了車鑰匙就催着夏茵走。
床沒來得及收拾,餐具沒有收起,桌上的書、畫具,連同杯子裡的水都沒有倒。
像是一場逃難,夏茵背着小包坐在副駕駛的時候,離陸昊接到電話僅僅7分鐘。
車子沖進無邊的雨幕,雨刷器不停歇地搖擺着,陸昊開着車上了高速。
高速上少有車輛。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雨越來越急,越來越密。
陸昊開得很快。
他一路上沒有說話。臉色陰沉着,目光裡有一種兇獸般的嗜血搏殺的駭人沖動。
終于大雨瓢潑而至。高速上的車輛都放慢速度,打開雙閃,甚至有的停在了路邊。
陸昊的車卻如脫缰野馬,橫沖上前。
車兩旁被激起高高的水花,宛如一葉扁舟在茫茫滄海破浪而行。
夏茵斂聲屏氣,抓着扶手咬住下唇。
她的目光開始克制地逡巡,安全錘的位置、打開後備箱的按鈕位置,以自己有限的機動車知識,思索着油箱所在位置和滅火器的使用步驟,一邊提心吊膽,一邊伸手默默地按住挎包裡的手機和剪刀。
甚至她開始默念南無觀世音菩薩。
小時候外婆總是對她說,危險恐懼的時候可以念南無觀世音菩薩。她記得外婆死的時候,是端坐在菩薩像前,一臉平靜安詳。
“大哥!”
陸昊突然看見自己的大哥站在車前面,他不可思議的叫了一聲,然後急刹車右打輪!
在一陣尖利刺耳的摩擦聲後,夏茵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失重般輕盈地躍起,安全帶突然勒住了她的呼吸,似乎轟然一聲,世界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