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亮爬上梢頭，像是被啃了邊緣的糯米糍。即将盛夏，蟬鳴聲在小區裡面亂叫，一隻試探性地振翅，繼而千萬隻跟着喧嚣，連帶着夜晚的暑氣都震得晃了晃。

夜貓出來覓食，踮着小肉墊踩過青石闆，尾巴卷成了問号。

它快速跳起來，一下躍到了一樓陽台，接着二樓，再往上……

在某處駐足，盯着牆根處晃動的光斑，卧室窗戶露出星點碎光，窗子開着，窗簾一角飛出窗外，簾子上偶爾掠過交疊的影子，像是兩棵在風裡搖晃的樹。

遠處空調外機滴着水，啪嗒啪嗒打在鐵皮棚上。月亮又往樹梢挪了挪，把萬物鍍上銀邊。

夜貓甩甩尾巴，決定去單元樓的垃圾桶裡碰運氣，反正人類深夜總是熱鬧。

而它的夜宵，才剛剛開始。

光瑾把窗簾抽進來，合窗，拉嚴。

江嫀和光瑾本來計劃從海底世界出來後去吃烤肉的。

但他們根本沒在外面吃飯。

因為兩人都他媽的想吃掉對方！

夜幕降臨，卧室砰砰作響，小愛見怪不怪，适應力良好，把頭埋在肉墊下，沒眼看。

卧室的感應燈抽風一樣亮滅亮滅。

一戰将歇，江嫀在濕溺中抽身。

她大口呼吸，從床頭摸出手機，放了首歌。

光瑾的視線從她汗濕的鎖骨上移開，看她點開APP，播放了一首英文歌曲。

前奏聲響起的瞬間，他忽然輕笑。

“from the moment I met you

我的整個世界都改變了

and it would never be the same

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刻起

felt like I knew that I'd always loved you

我知道這感覺不會重樣

……”

“可惜我們出來的時候歌手不在了，不然我還挺想點這首的。”江嫀氣息未勻，發梢粘在唇角。

光瑾明知故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你沒聽過？”江嫀問道。

光瑾咬住她指尖，含糊道，“嗯。”

“《I DO》”

“嗯，我知道了。”

江嫀看他，明明就是知道叫什麼名字，偏偏要她說出口。

她瞪他，音樂聲音放大，勾住他脖子，咬住喉結，心眼兒怎麼這麼壞。

“早知道，我應該點一首更熱烈的。”光瑾道。

“什麼？”

他揚唇，“Be my Valentine”，而後翻身将人壓進枕頭，感應燈勾勒出他背部的肌肉線條。

“Won't you be my

你願意嗎？

Won't you be my

你同意嗎？

Won't you be my valentine

做我心愛的人好嗎？

Because I adore you

隻因我愛慕你

I'd give anything for you

我願意把一切都給你

……”

Be my Valentine

I DO

做我的愛人，好嗎？

當然。

感應燈将影子映在牆上，時而破碎，時而完整。

夜色漫漫，情歌循環，永不止歇。

-

接下來的日子很忙，江嫀泡在實驗室，光瑾大賽結束後，準備考研。

其實大部分的學生都是12月份考試，九月入學，無縫銜接。隻不過每個人想法不同，提升學曆總是好的，江嫀沒細問。

在電腦前坐了一整天，江嫀大腦發昏，抽空刷會兒朋友圈。

導師的論文喜訊，學弟的實驗翻車吐槽，朋友們出去玩兒的美照……

一條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個水滴籌。

【小春】：求助，妹妹得了急性白血病，急需用錢！

配圖的女孩戴着口罩，睫毛在眼睑投下青黑的影。

她轉了筆錢，希望能幫上些忙。

看到小春消息，江嫀也想起來自己該去醫院拿病理報告了，光瑾上次還提醒她來着。

江嫀遲遲不想去，一是忙，二是潛意識在逃避吧，萬一真的有個什麼病的，她才這麼年輕。

但還是得去，是好是壞看醫生怎麼說。

周六日的号搶不到，選了個周三兩人一塊去三院拿病例。

去的時候其實還有點忐忑。

光瑾牽她的手，她手指冰涼，“害怕？”

“有點吧。”

“不會有事。”光瑾寬慰。

還是忐忑，雖然她是學醫的，這種與生俱來的畏懼是刻在基因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