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坐在這裡,和個跳梁小醜一樣,不知道表演個什麼勁兒。
“哦。”她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知道了,謝謝你。”
“我馬上打車就走了。”她低頭慌忙從包裡翻找手機,“不好意思。”
不知道在跟誰道歉,尾音變了調。
終于,
在轉身那一刻,大顆的眼淚砸下來,連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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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江嫀被樓上的砰砰聲吵醒,她看了眼表,才五點,睡了也就三個小時不到。
“有病吧!!”嗓音嘶啞,江嫀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清了清嗓。
奈何樓上聽不到,她熟練拿起一旁晾衣架怼了怼天花闆,持續很久的小孩跑鬧聲,總算是歇了歇。
江嫀想盡快搬離這裡的原因之一就是樓上新搬來的一家三口,實在是沒素質極了,小孩早上五點就起來跑酷,大人晚上十二點還在玩麻将,孩子時不時拿着麻将在地上剛啷剛啷剛啷。
江嫀聽得一清二楚。
帶着濃重的困意大概又睡了兩個小時,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夢見昨晚,自己又變成了車載音響裡面的女人……或者是男人,邊哭邊在一輛車後面跑,哭得那樣傷心,直接被吓醒了。
“騰!”地從床上起來,洗漱。
鏡子裡的女人,臉白得吓人。
江嫀洗了把臉,拍了拍,有些許紅潤。
這樣真的特沒勁,她糾結個什麼勁兒,又擰巴個什麼勁兒呢?
她沒錯。
江嫀盯着鏡子裡那雙眼睛,于她,于他,就現在看來,當時所作所為,正确無比。
隻是如果再來一次,她會更緩和地商量,而不是冒冒失失用傷人的話把人推開。
但如果不那樣,他會真的離開嗎?
那個時候的光瑾,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光瑾。
江嫀心髒傳來陣痛,跟小針紮似的,宿醉熬夜的後遺症,她用手拄着洗漱台,等自己緩過勁。
過了半晌,才走到窗台,拉開窗簾,讓所有光都照進來。
“嘩——”
前段時間雨纏綿得像是要淹沒整個城市似的,如今日日豔陽天,熱得吓人,倒有點想念那雨了。
人呐,就是賤。
林河拉開實驗室的窗簾,陽光照進來,他回頭,
“我靠!”
剛進來沒注意,桌子上竟然趴着個人。
“江嫀!”林河叫人大名,聲音都變了調,“你要吓死我!”
實驗室特有的塑膠味混着咖啡殘渣的氣味在密閉空氣裡發酵,江嫀睫毛顫了顫,從一堆實驗記錄裡面擡頭,“來了啊。”
她伸手去夠桌邊的馬克杯,杯底在金屬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幫我看看這個數據。”平闆屏幕亮起,基因測序圖譜泛着幽藍,她指尖劃過某個突變位點。
“又通宵了?”林河看了眼平闆,“等會兒我看一下。”他擡頭看了下時間,“從昨天早上來你就沒回去?熬吧,你就熬吧。”就這幾年她這個熬法,真怕哪天猝死過去。
江嫀灌了口冷咖啡,舌尖被苦澀刺激得發疼,“我心裡有數。”
“行吧。”林河無奈,“一會兒沒啥事兒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摸出手機,突然又想到個事兒。
“夢晴婚禮,單獨跟你說了嗎?”他打開電子邀請函,瞬間跳出浪漫輕快的bgm,這是魏夢晴在朋友圈發的。
魏夢晴和男友分分合合終于走過五年愛情長跑,步入婚姻殿堂
“嗯,說了,沒和你說?”江嫀反問,她把恒溫箱的溫度調低兩度,冷凝管發出“咔嗒”輕響。
“我倆多鐵,能不和我說。”林河見過魏夢晴的男朋友,不是很喜歡,他背後蛐蛐,“我還以為上次折騰一回,徹底分了呢,沒想到直接一步到位結婚了。”
江嫀不語,兩個人的感情,酸甜苦辣,個中滋味隻有他們自己清楚,旁人看再多都隻能提提建議。
“但我看了她婚禮時間,你不是要帶隊去參加‘G-SACT’?沖突了。”
江嫀皺眉看手機日曆,備注着‘G-SACT’星号。
全稱“Global Summit on Advanced Cellular and Genomic Therapies”(先進細胞與基因治療)。
從基礎科研的最新理論突破,到臨床應用的實踐經驗分享,再到産業發展的戰略探讨,為全球細胞與基因治療領域的科研人員、臨床醫生、藥企從業者以及政策制定者提供的交流合作平台。
還有一點,會議地點是Y國。
江嫀嗯了一聲,“我再看看。”
“黃傑他們竟然回華大了。”林河滑動朋友圈,點了個贊。
“他們這行人,顔值都還挺高的。”林河把手機翻轉給她看照片。
江嫀沒什麼興趣,她草草看了一眼,人臉都沒看清,又低頭看實驗數據。
她順口問道,“黃傑是誰?”
“你忘了!就是我們那天晚上燒烤攤大戰,我那天和你說來着,他也華大的。”
江嫀翻頁的手一頓,睫毛劇烈顫抖一下,“哦。”
“他們去華大做什麼?”
“具體不太清楚,但他說他學的風景園林,可能他們所和華大那邊有合作吧,上次他還跟我說了一嘴他們那個公司,好像還挺牛的,叫啥來着……”林河放下手機,走到超淨工作台前,用酒精棉擦手。
“嗯。”江嫀擦拭顯微鏡攝像頭,她還在等林河繼續說些什麼,回頭,對方已經戴上一次性手套做試驗了。
她盯着鏡頭紙上暈開的藍色纖維,自嘲地扯動嘴角。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消息,又開始自作多情地揣測,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