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的拿起手裡的煙看了看,“你大爺抽中華,還能不借你錢?”
陳婉婷胡扯道:“這煙是我給同學講題,同學偷偷給的。”
這男的沒忍住笑了幾聲,“看來我借你光了。”
“大哥,我怎麼稱呼你?”陳婉婷跟他随便聊着。
“趙保柱。”趙保柱把煙叼在嘴裡并沒有抽。
“趙大哥,你知道不知道這礦場誰負責賣煤?”
趙保柱沒多想,“這你得去找供銷組。”
“這煤你們賣出去一噸多少錢?”陳婉婷繼續打聽着。
“看是賣哪種,統配煤二十五一噸,超産煤一噸五十。”趙保柱打趣道,“這位領導,你想買哪種煤?”
陳婉婷沒回答,她在思考着,超産煤應該是他們廠偷偷多生産出來的。
她記得上一世的情況,83年還是計劃經濟,煤炭是國家一類物資,價格由國家物價局和煤炭工業部統一制定,企業不能自主定價。
而晉省作為重點産煤省,大部分煤炭通過統配計劃調往全國。在83年的時候,“價格雙軌制”還沒有推行,但是部分地方礦場已經開始嘗試部分超産煤議價銷售。
再過兩年,就會全面推行價格雙軌制,就是統配煤的低價和超産煤的高價。
看來此時的紅旗礦場,已經開始嘗試超産煤了。
既然是市場決定,陳婉婷就沒有那麼大的心裡負擔。
“超産煤你們大概能有多少?”陳婉婷問道。
趙保柱感到疑惑,“領導,”他繼續問道,“你能吃下多少?”
陳婉婷看着作業區,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不是在想辦法賺學費嗎,就算跟我大爺借了錢也是要還的。有沒有很便宜的煤,又很好賣的?”
趙保柱看她是認真的,于是也認真起來,“閨女,這可不興幹啊,被抓住就是投機倒把罪,到時候别學費沒賺到,你人又進去了,不值當。你就好好的跟你大爺說說好話,借點錢踏踏實實上學。你大爺人倔歸倔,但心挺善。”
“哎……”陳婉婷歎息一聲,“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趙哥,其他人拉超産煤怎麼就沒事?”
“這我不能跟你說,再說了我也不知道。”趙保柱守口如瓶。
“哎!那個誰,哎!”後面傳來呼聲。
陳婉婷和趙保柱回頭一看,武勇走過來,他對着陳婉婷說道,“我看着就像你,你咋過來了,有事?”
趙保柱看看陳婉婷,又看看武勇,“武主任,你認識?”
武勇說道:“啊,我一個親戚家孩子的姐姐。”
趙保柱疑惑,沒聽說過門衛老孫和食堂的主任沾親帶故啊,不過也不是沒這個可能,萬一兩家不對付,所以就沒說呢。
陳婉婷趕緊解釋道:“我是同村鄰居家的姐姐。”
趙保柱了然:“哦,那你們聊着,我該去檢查了。”他戴上破破爛爛的安全帽,進了作業區。
武勇看身邊沒了人,于是又問道:“你來這幹啥?有事找我去啊。”
面對武勇這種熟絡的樣子,陳婉婷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的感覺,“我來跑跑關系。”在武勇面前她沒法拿借錢當借口。
“跑關系?這你就找對人了,”武勇摸着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你想跑哪方面的?工作?條子?叔都有關系,你跟叔來。”
武勇想把陳婉婷往辦公室帶。
陳婉婷想起上次見的那一面,他的手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的蹭到了她的胸口,這讓她感到很不舒服,“不用了武主任,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武勇看着還透亮的天,還有沒下班的工人們,就知道這姑娘在找借口,“急啥,你給叔說說你想跑啥關系?叔在這裡說得上話,勞工科,銷售科,叔都認識。你跟叔别見外,叔一直都幫着翠妮那丫頭,你又是她姐姐,都是自己人,叔也幫你。”武勇笑眯眯的說着,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陳婉婷好奇他為什麼這麼熱情,在她身上必然然有他想得到的東西,陳婉婷打算試探一下,“我想買超産煤,可是得要條子才行,武主任你能拿到批條嗎?”
陳婉婷問的直接,倒讓武勇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婉轉的回答,她這路數跟跑關系的不一樣啊,别人都得恭維半天再吹噓半天,她上來就直接問?
要是直接回答能,那就顯得這事兒太容易辦成了,要是回答不能,又顯得他沒能力。
“哦,這個條子啊,”他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這種投機倒把的事國家查的嚴,一般人都不會給你批的,主要是給你批了他也擔責任,回頭一被查出來,你給多少錢都沒法彌補。”
“那辦下來要多少錢?”
“這都不是錢的事,這可是擔責任的,這煤炭又是被物資局管控的東西,一個弄不好就全完了……”他賣完關子,話鋒一轉,“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事辦的成不成,還得看是誰來辦……這人多眼雜不好說,你跟我來辦公室,我給你詳細說說。”
陳婉婷還是有警惕性的,這裡是公共區域,來來回回都有人,她才是安全的。要是去了辦公室,門一關,那就成了私密場所,一個成年男人對她來說就非常危險了。
“我大概了解了,謝謝你武主任,我媽還在商店等我,我得去找她了,不然晚了她會擔心。”陳婉婷說着就跟武勇告别。
“哎,哎!别走啊我還沒說……”武勇喊兩聲沒用,對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