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請柬。
首輔印元青印大人送來的詩會邀請,座師邀請新晉進士也是尋常之事,隻是再一想到印大人家中還有兩位适齡待嫁的女眷,便知醉翁之意是不在酒了。
“你本該是印大人的首選。”
顧長夜隻不過瞥了眼請帖封便一語道破,足見他對京城官吏之事很熟悉,遠非殺手刺客之流。
裴今遙彎腰撿起請柬,結束了這番微不足道的試探。
等她洗漱完出來,顧長夜已放下書卷安靜地躺在榻上和衣而卧,似乎睡熟了。
“你的傷不妨事?”
長榻沒有動靜就當裴今遙以為他真的睡着了,吹滅了屋内大半燭火後,那聲音才無奈地傳來。
“不妨事。”
她點了點頭,那看起來是傷得很重了……可恨她考得不是武狀元空有餘心沒有餘力。
“呼——”裴今遙狠狠地吹滅了最後一根蠟燭。
燭滅,夜深、人靜。
*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細碎的雨聲。
顧長夜于黑暗之中睜開了雙眼,安靜無聲地坐起身來看向床榻上,薄如蟬翼的細紗遮擋不住什麼,大紅的被褥拱起一道弧度,均勻舒緩地随呼吸細微起伏着。
裴今遙睡得很熟。
他有内力在身,夜間視物如同白晝。
提刀悄無聲息地出了門,門外的雨聲大了些又随着門楣緊閉而被隔絕在外。
屋内的裴今遙不知是不是被雨聲吵到,含糊的翻了個身。
已醜時末,大半的京城都已沉寂,倒也有地方比白日還要熱鬧,燈火通明徹夜不眠。
原先的細雨已變成了疾風暴雨還伴随着轟隆的雷聲,鄰家的桃花花瓣落了一地,一半都落在了裴今遙的院子裡。
顧長夜在大雨中穿梭,掠過南城門時耳尖地聽到掩蓋在浩大雨聲下的馬蹄聲,他停在甯安府衙的房檐上,轉身向後看去。
不由睜大了眼睛。
*
死人了!
又死了人了!
第二天清晨,就有百姓看見甯安府衙的林奕暄黑着臉,帶着七八個衙役火急火燎地入了國子監。他們前腳進,後腳國子監一位學官慘死的消息就傳了出來,沒多時就已鬧得滿城風雨了。
裴今遙是聽管家唏噓道的。
她今早起身時顧長夜還安睡在榻上,原先以為他是因傷勢未愈才會久睡眼下看來卻覺得未必了。
莫非這人還是行俠仗義的江湖人士,專門殺不仁不義的官宦,奈何中途遭遇不測身負重傷,為求自保不得已與自己達成交易,委身為她不成?
裴今遙晃晃腦袋,用筷子敲了下自己。
還是少聽昭月她們講話本子吧,這麼老套的故事毫無新意,哪家的年輕俠士初見面就把刀架在無辜路人的脖子上啊。
用完了早膳她便要出門,臨走前還特意交代丫鬟仆從們。
“不要打擾夫人休息。”
“是。”
丫鬟們紛紛應下。
街頭巷尾都在讨論這新鮮出爐的大案件。
有人說他兒子的同窗的舅舅的大侄子的堂妹的伯父的夫人的舅姥爺親眼所見,有人說他在甯安府衙上頭有人有所耳聞,還有人說自己昨夜隐隐聽見雲雲。
裴今遙一路走來隻聽到各種繞來繞去的親屬關系和比話本子還精彩離奇的展開,愣是連死者是誰都不清楚。
“裴公子!”
她徑直走進一家糕點鋪,呆坐在鋪子裡的昭月都沒注意到她,反倒是一直在櫃台後站着的流雲一擡頭就看見了,驚喜出聲。
昭月這才反應過來,立馬露出了笑模樣笑語盈盈地迎上來。
“怎麼這麼冷清?”
倚花樓的昭月姑娘前不久終于攢夠銀錢又在裴今遙的勸導下贖了身,和另外兩個姐妹流雲和泠然一起商量着開了家鋪子。
隻是她們身份尴尬,附近鋪子的商戶都離她們遠遠的不願往來,想聘位賬房掌櫃也沒人願意,現下唯有她和流雲先頂上來,泠然專心研究糕點。
今天剛開張又恰好碰上了國子監死人一事,生意可不就冷清了,門可羅雀。
“唉。”兩位姑娘歎了歎氣,“倒也不奢望生意如何,我們姐妹幾個有些事兒忙倒也算過得去了。”
正說話間有人匆匆從鋪面前掠過,沒一會兒那人又掉頭折了回來,停在糕點鋪外臉色吃驚。
“裴狀元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