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夫要去早朝了娘子你再歇息着吧。”
出了門,略帶涼意的風拂過她的臉龐,雨後初霁天青如洗,鄰家九王爺府邸内的桃樹上桃花早已落了幹淨,隻是這枝丫似乎又“得寸進尺”了幾分。
裴今遙一路上不急不緩着,等她到了奉天殿外發現那早已來了很多官員,手中俱拿着象牙笏。
隻是不知為何,這些官員一看見她立馬就退卻了幾步紮堆在一塊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地望向她,眼神說不出來的古怪。
仿佛是她初入大理寺時情景的翻版。
“沅汐來得如此早。”
方樂正和其他幾位寺丞來時就看見裴今遙獨獨站在一旁,氣宇軒昂。
“方大人!”“方大人!”
原本避裴今遙不及的那些官員此刻看見方樂正都客氣得前來見禮,說話間越來越多的官員也到了。
大多是裴今遙并不熟悉的,像她熟悉的管大人、印閣老都來得很遲,她謹遵方大人的話就跟着他身邊,心中默默将那些不認識的官員們認個臉熟。
然後她就發現有那麼七八位官員一看見她就面沉如鐵,從她旁邊經過還要瞪上她幾眼,冷哼一聲。
裴今遙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都察院的人,她正想着,奉天殿門就開了,衆人皆等高位的官員先行進入。
方樂正再次囑咐她:“你與冬寺丞幾人一道,多看多聽少說,不過真要惹到你頭上了也不必忍氣吞聲,經曆過這一次你就知道了……”
他的語氣透露出些許辛酸。
“下官曉得。”裴今遙不明覺厲地應下了。
朝堂之上的大事,她這等站在末位的小官很難插得上話,能做的也隻有多看多聽了。
北部苪州連日大雨恐會造成黃河決堤;南直隸學子于官衙門口靜坐絕食竟連張、葉兩大望族都有子弟參與其中;寒将軍鎮守西北前幾日殲滅了一支三千餘的寇匪……
一道道或急或緩或喜或悲的各地之事紛紛在朝上提出,再由諸位大人商議聖上拍闆。這其中很多都已經過内閣裁決好,今日提出不過是走個過場。
大事啟禀完了還會再上奏些拿不準度量的事,多是關于律法定刑的;或者又該到了言官們的場合。
今日早朝上,左都禦史就上書彈劾了長樂公主,言她驕奢淫逸沉溺男色,竟網羅天下男子收為男寵,實在是違背三綱五常倫理道德。
可在聖上和其他幾位官員的三言兩語之下,受罰受斥責的居然成了睿王?!
聽到這裴今遙驚訝地擡頭一窺龍顔。
她自覺做得隐晦,在一衆低聲議論的官員堆裡也不突兀。可偏偏高坐在龍椅上的崇祐帝就是看見了她。
崇祐帝突然笑出了聲,笑得下方離得近的官員們心頭一跳頓生不妙。
“說來吾前兩日在聽聞羅愛卿參了裴愛卿後實在是痛心啊,裴愛卿為吾接連破獲疑案撫慰我心,羅愛卿疾惡如仇剛正不阿。吾甚是為難啊,這不今日裴愛卿初次上朝,羅愛卿不妨也當面聽聽呢。”
裴今遙眉頭猛跳,怎麼這還有她的事?她這下可知道方大人話中深意了,也難怪先前那些官員看她的眼神如此奇怪,怕是猜到今日會有這麼一遭。
聖上升她為寺丞不會就打着這主意吧。
當面對峙?
此時左副都禦史羅昇已邁出兩步站在殿中。
“臣隻是将自己所見所聞叙說出來罷了,裴寺丞……”
他将前兩日列出的種種又重複了一遍,還新加了幾條:
“裴寺丞守孝未滿三年就已下場童試,此為不孝;
未規勸聖上反而鼓動女子入官府一事,是為不忠;
不顧百姓安危擅自将國子監無辜學子卷入兇案以緻學子為誘餌,是為不仁;
檄文之中為并不無辜之人大為辯白,極力贊揚,有失公允,是為不義。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臣恥與他為伍!況他已有家室還頻繁出入風月之地,又緻妻子于何地,此等薄情寡義之輩屬實令人心寒!”
羅昇最後一句說出,引得朝堂上下大部分官員均是眼皮一跳紛紛露出不堪回首的複雜表情。
因這羅昇是堅定的一夫一妻擁趸者,所以他曾以此為由攻讦過包括他上峰在内的所有家中有妻妾的官員,将他們批得體無完膚,衆人無辜受罵暗地腹诽他這是純屬胡攪蠻纏!
曾被他痛批的官員們不約而同地轉向裴今遙,想看看這位聖上面前的新貴會如何反擊。
裴今遙見狀自然也是挪了兩步,躬身面聖,“聖上,臣有話要說。”
“準。”
崇祐帝大手一揮,隻想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