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如月面上有些尴尬,想要把手抽回去卻被明绮蘭锢在手心動彈不得,也不好強行。
裴今遙沒有過去讓茶樓小二代為通報一聲,很快她就聽見屏風後嘈雜聲起,幾位夫人小姐從另一側匆匆離開。
小二将屏風折起推到一旁,明绮蘭和司徒如月穩如山地端坐着,看見她兩人一個有些慌張一個起了厭惡。
“好生掃興。”明绮蘭知道她是裴今遙,對她和她娘子都看不上眼,在自家老爺被人在朝堂上揭開老底後更是讨厭這人。
說話更不客氣了。
“裴大人難道還懷疑我們殺了文敏不成?”她提起那名字仿佛都覺得晦氣,“她死了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我羅府尋事,去府上不夠還追到這裡。
可真是冤家,活的時候就鬧得家宅不安雞犬不甯,死後還要給我添堵!”
裴今遙還一話未說,就被明绮蘭搶白率先指責了一通。
“羅夫人、司徒小姐多有得罪,下官也是奉命辦事,自然不是懷疑二位貴人,隻是按照規定詢問一二,問完就不會再打擾您二位了。”她微笑着,一張俊臉熠熠生輝,尋常人即便是看在她這張臉上也不會再說出重話來。
可偏偏明绮蘭不是尋常人等。
“說得好聽哪回案子你們這種人不是七問八問的,就差把我直接關進大理寺監牢屈打成招了罷!
文敏她死就死了,我還拍掌稱快呢!像她那樣妒婦不尊長輩不事管家,還生不出孩子,與我兒和離都算便宜她了。死了倒不正好又沒人會再要她,要是我與其去做尼子早就沒臉活在這世上了不如直接撞死。”
她聲音愈發尖細聽起來有些刻薄,說到此突然話尾一轉。
“裴大人成親也有一年半載了吧,怎也不見夫人動靜?”
身後的兩位差役和旁邊的司徒如月聽她那一番話臉色都不約而同地變了變,唯有裴今遙面上還帶着笑意,從容淡定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聽她發問,想到自家娘子時眼神裡才湧動出幾分溫柔情深。
“拙荊年歲還小,裴某不急。”
明绮蘭呵呵笑着隻當她口是心非欲拒還迎,“我倒是認識不少好人家,裴大人要是心動大可以找我搭線,休了再娶一個不就得了。”
“有勞夫人費心,裴某就不與景明兄相争了,如若不夠您再替他多張羅幾個也是使得的。”
裴今遙的話可沒她臉上的笑意溫和,明绮蘭要真敢給兒子張羅妻妾怕是頭一個震怒的就是羅大人,哪怕隻是傳出個話頭風聲想必無須明日,彈劾的奏折就要如雪花般飛向聖上的龍案之上。
明绮蘭自然也聽出來了秀眉一擰。
“不知夫人前天有沒有見過文大小姐,夜間有無出去呢?”暗暗怼完她便直接問了正事,或許是不想羅夫人再說出不必要的話,“小羅大人說自己那晚很晚才歸家,不知夫人能否做證?”
“……我兒的确亥時末子時初才回,酩酊大醉還是我煮的醒酒湯。”明绮蘭本還想再叫罵幾句可牽扯到兒子的事終究還是忍着厭煩應答了。
既已開口其他的也不用隐瞞,她又說起自己那天的行蹤。白日裡去鋪子上查查賬再就是跟其他夫人喝喝茶聽聽戲,當天并沒有見過文敏,回家後跟老爺一道用了晚膳去佛堂念了經直到羅景明歸家,看着兒子睡下方才去歇息,再未外出過。
裴今遙仔細記下又故意尋幾處打亂、颠倒、錯接地問了問,直問的明绮蘭心情煩躁。等她示意自己沒問題後,明绮蘭早已氣郁于胸再不想看她一眼,匆匆跟司徒如月親熱了兩句就帶着丫鬟走了。
司徒如月見此間就隻剩下自己一人,坐立不安,察覺裴今遙看向自己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臉上露出色厲内荏的神情。
“本小姐跟文敏是有過沖突,但我不會殺她!她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将,我不日就能與景明哥哥成婚,她一介被休棄之人對我有怨恨還差不多。”
裴今遙往後退了幾步離她遠了些,果然司徒如月神色舒緩了很多,舒緩下來其霸道的性子又占據了上風。
“大理寺不好好查她是怎麼死的,反倒是來問我們這些不知情的人作甚,本小姐真想殺人有的是辦法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據下官所聞二小姐這半年來尋過文大小姐數次麻煩,可不單單前日那一次。小羅大人曾放言不會再娶她人,二小姐沒有聽過嗎?就在前兩日他還與母親大吵過一次,您得知此事後再遇見文大小姐的話,難免不會心生埋怨吧。”
司徒如月本就臉色難看再聽到她的話脾氣立馬就上來了,眼神如刀子唰唰地往裴今遙身上紮,“那你的意思就是認定我殺了文敏了,那你幹脆直接把我抓走好了,就看我爹會不會告到禦前……”
不過,裴今遙話鋒一轉。
“這些是本官原本所想,可在見到二小姐之後就改變了想法。”
她看得出來司徒如月今日施了厚厚的粉黛可依舊可以窺見粉黛之下難以遮掩的紅腫眼眶和蒼白的臉龐。
似乎哭過很久。
司徒如月欲蓋彌彰地低頭遮了遮眼睛,她的确哭過,聽到文敏之死的消息後她狠狠地哭了兩日。原以為自己會高興或怎樣,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滾落,在愛慕上羅景明之前她們曾是十幾年的閨中好友……
今日她本不想來的,可約定過不好爽約就還是來了。或許是心境不同,往日不覺得的那些話語也變得刺耳,聽着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