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煦這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文敏傾慕羅景明的理由很稀松平常，無非是先宴會上被他的才華所吸引又透過帷幔的縫隙窺見他的容顔。

後來在馬場，馬匹突然失控也是羅景明在旁救了她，再之後羅家托人相看恰巧相看了文家姑娘，二人一來二往的就看對了眼。

“那匹馬就是羅景明讓人故意弄的。”紀煦忿忿不平。

這話他也曾跟敏兒姐姐說過，可羅景明卻以自己對她一見鐘情不知該如何相識便一時糊塗出此下策。

可他當時碰巧撞見，清晰地記得羅景明在馬匹剛失控之時神色淡漠，在馬匹發狂幾次欲将敏兒姐姐摔下來時他依舊毫無感情地冷眼旁觀，隻在最後她被甩落之際才出現将她救起。

“那紀公子當時在幹什麼？”裴今遙心想這公子爺難道隻顧着看情敵也沒去救人？

紀煦咬牙切齒：“本殿下前一日因無故毆打姐夫被我姐從屋頂踹了下去，雙腿骨折無法動彈……

我第一時間就讓身邊的小厮去救敏兒姐姐，誰知道最後那混賬是怎麼冒出來的！！！”

“原來如此。”裴今遙還是信他的。

按他這麼說，這羅景明故意接近文敏又一手操縱了這些事乃至他們成婚都是他有意所為的了。

可為什麼？

他為何要有意與文敏成親，半年後和離也在他掌控之中嗎？

“他并非良配。”紀煦最後還說了這麼一句，他甚至還聽身邊的纨绔朋友們不經意間說起的，但也隻是依稀有看見過羅景明身邊帶着過不同的女子，可真要探究下去吧他們又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看錯了。

文敏的特殊之處……文敏與其他女子的不同之處……

裴今遙一直想着這問題，直到她回了家準備歇息了，才猛然起身坐了起來。

“臯澤都轉運鹽使司！”

文敏的父親文大人原是京官，可就在三年前升任為臯澤都轉運鹽使司，臯澤是南方最富饒之地而鹽利也向來重要，當下私鹽販賣比起先帝在位時期是要收斂很多，可其中的水依舊渾得很。

羅景明未必盯上了鹽司，可與之交好成為姻親對他必定有别的利處。

或許不僅僅是他，還有他背後的人……

*

翌日。

裴今遙醒來後隻覺得有哪裡不對，她整夜睡得好沉，明明做了好多不知所雲離奇古怪的夢，卻一直醒不過來。

就在她揉着眼睛咕囔着最近莫非是太累了的緣故，掀起的眼皮餘光卻瞥見床頭多出來某個物件。

一盞華貴的宮燈挂在她的床頭，影子映在輕輕飄揚的紗幔上，風一吹那影子就被揉成了碎片。

她眼神忽然凝固全然落在那隻燈籠上，這一瞬間仿佛所有東西都靜止不動了，良久，她才動了動有些冰冷的手指将燈籠取下來，徑直翻轉到另一側，果然在柄部看見了一個“趙”字。

這是趙樾的燈籠！那個在破廟裡突然失蹤的燈籠！

竟被人悄無聲息地送入了她的屋子，甚至是她的床頭。

是警告？還是威脅？

裴今遙起身下床，顧長夜昨夜并不在她不知道來的那人是故意挑着時間來的還是碰了巧。

她赤着腳俯身翻找東西，沒一會兒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将那東西放在了身上。

-

她出了門沒往大理寺去，反而尋着人少的小路七拐八拐地進了清月坊，走進了明食軒。

昭月一見她來就迎着将她帶進裡間，掀開門簾那裡面正坐着位年紀青澀的少年。

裴今遙不認識她但猜測這應該就是昨夜給自己丢紙團的那人，她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坐立不安地屋内左顧右盼，神色惶恐。

見她進來，少年趕緊站起身來躊躇在原地不知是該上前還是不該。裴今遙往裡邁了一步，少年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聲音裡藏着誰都能聽出來的顫抖與不安。

“你、你、你就是裴、裴今遙裴大人嗎？”

“我是裴今遙。”她進了裡間就沒再靠近隻站在門邊，從袖中取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她已将紙團打開看過了。

上面寫道：

明日，明食軒見。裴大人救命！

“你要我救你？”裴今遙對她并無印象，昨日也并沒有在鈴樂坊見過她。

那少年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哭得很兇很難過，“不是，求求大人救救我姐姐！”

她本叫阿菊，入了鈴樂坊後老鸨給她取名叫東籬，她的姐姐是鈴樂坊有名的花魁芳菲。

“芳菲？”裴今遙不禁驚訝，“芳菲姑娘不是贖身後嫁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