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與不是，本官審問後自有定奪。”

“什麼定奪分明是強詞奪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羅夫人明绮蘭趕來就聽見了這句話，她似乎是剛從佛堂裡出來，攜風撲面是馥郁的檀香氣味，手裡緊緊地捏着一串佛珠紅潤的指甲變得泛白，可她的眼眶卻不知為何氤着紅迹。

“我知羅景明今日未去鴻胪寺才來羅府抓人。”裴今遙是有備而來，“二位莫要做無謂阻撓，是非對錯總得讓小羅大人當堂對質才是。”

羅昇和明绮蘭還在阻攔，裴今遙沖着身後差役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十來個準備闖進去強行抓人了，可羅氏夫婦二人卻死死地攔在過廳門口不讓他們進去。

他畢竟是朝廷命官差役們不敢對他動粗，僵持不下。

裴今遙歎了口氣，爹娘庇護孩子的确是天經地義，“這官差吏差，來人不差，小羅大人少不了是要去大理寺走一遭的。”

羅昇捂住半張臉不知道是痛苦難忍還是覺得臉面無光，他正要拉着夫人讓開路，身後卻突然傳來兒子冷淡平靜的聲音。

“爹娘不必如此，我跟裴大人去大理寺。”

羅景明果然是在府上，他此刻才現身。他的面容平靜無波到有些冷漠，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不是在文府初見的情深難忍，也不是在鈴樂坊隔着面具窺見的暴虐戾氣，更不是文府外被她揭穿後的驚慌。

而是全然的冷血和漠視。

有幾個差役對上他的目光陡然打了個冷顫躲開了視線，就連羅昇似乎都第一次見到兒子這般模樣，荒謬不可置信地預感已盈滿了整個心。

“我兒……”

“啊——啊啊！”

明绮蘭看見羅景明這副神态被駭得接連後退，驚呼聲中帶着恐懼，不敢再靠近他半步。羅昇不明所以，卻緊緊地握着夫人的手将她攬在懷中。

羅景明的目光落在爹娘交握的手上，幾個彈指間又轉了回來直勾勾地看着裴今遙，露出一抹帶着血色的笑容。

“裴大人所說的羅某都供認不諱，人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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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室内，他将殺害兩位姑娘的經過全盤托出。

“大人想必也知道了雲戲樓廳堂的那扇窗可以看見鈴樂坊的雅間，我那日雖然戴着面具可還是被她認出來了。”羅景明目光落在對面的牆上回想起那日情景……

文敏少有不得意之事，心性陽光天真，她又心地善良聰慧明理。與羅景明和離是不得已、是當斷則斷，她知道與他繼續在一起隻會讓自己更痛苦所以她及時抽身，可是分開了不代表她對他就沒了感情。

所以在雲戲樓發現他在鈴樂坊的暴虐模樣之下神色大變，還把自己關在屋内驚慌失措了許久，可慌亂過後她又鼓起勇氣喬裝打扮去了鈴樂坊。

這一點是他們沒有查到的。

“她又去了鈴樂坊，看見了也聽見了更多，同樣的也被我發現了。”

羅景明說起文敏的眼神都那麼的淡漠，似乎在說陌生人。

文敏發現了他更多的事，甚至在羅景明當夜跟鴻胪寺其他同僚宴席上的腌臜事也一并看在了眼裡。

“可她太蠢了。”

她發現了他的黑暗一面卻天真的想約他見面一談，她不忍那些女子被他折磨被他玩弄，哭着懇求他不要在一錯再錯下去，她天真的認為自己與他還有幾分情誼在或許會願意聽進去自己的話。

可她不知羅景明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人，不知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僞裝出來的假象，不知自己與死亡正面相對。

“所以我，殺了她。”

他裝作痛苦悔過的模樣以擁抱她為名義将她打暈。

“她臨死前可能都還在覺得我有多愛她吧。”羅景明笑了出來，“說起來當時不還有三人也在未央湖？紀煦發酒瘋大吼大叫的時候大概不知道他的敏兒姐姐正躺在另一畔邊的船上吧。”

“至于宋蓮？她叫宋蓮嗎，不重要。殺她不過是當時她正好出現罷了，張煜祺那個廢物招惹了女人就算了，還想把這女人送給我？什麼玩意都敢送到我眼前。”可他神情毫無變化就連厭惡都沒有，顯然根本不把這二人放在眼裡，“說來也要拜裴大人所賜，宋蓮會死可全是因為你。”

“為何？”

裴今遙從聽他的供認開始便一直緊鎖着眉頭，在他這一句話落下後眼睑更是狠狠一抽，連身子都往前傾了傾。

羅景明很滿意她這幅作态，甚至有些暢快。

“我原本可是沒想再殺人的，可誰讓這查案之人是你呢？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裴今遙原來也不過如此，我還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又殺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