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醫館的郎中就急匆匆地來了,一搭脈一望聞問切之下,喜上眉梢。裴今遙站在旁邊時刻關切着夫人,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丫鬟們相視一眼,也喜不自勝。
“我夫人他沒事吧?”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尊夫人這是喜脈啊!”
裴今遙搭在顧長夜身上的手一僵,繼而神色欣喜幾乎不可置信,“真的嗎?這、這……”
“自不會有假,尊夫人已有身孕二月有餘,還得多多注意才是,老夫給您開個調理的方子先喝着,還有啊需要注意……”老郎中經驗豐富,提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就是張藥方子,看她二人年輕還囑咐了很多。
此等大事一出,裴家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喜氣洋洋的,裴今遙大喜過望手一揮人人得了賞銀,仆從們更是歡喜幹活都更賣力了。
以夫人需要靜養為由,主屋的門剛一關上,兩人臉上的喜色瞬間消退,依偎在一起的溫馨也蕩然無存。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揉了揉笑僵的臉,都不算演戲的好手頗有些流于表面的意味,也恰好符合初為人父人母的青澀表露,倒也蒙混過關了。
“說起來羅昇還讓我帶話。”顧長夜拈起桌上的糕點吃了兩口,甜膩的口感讓他皺了皺眉。
“什麼?”裴今遙問。
“他說在此之前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少時弄死了鄰家耕牛一事。後來他又登門想要賠償可鄰家早就舉家遷走了,等到他做了官也托人找過卻一直找不到下落興許是因天災人禍不知流落去了哪裡。這也是他心中最難以啟齒的難堪過往。”
裴今遙以為羅昇會說些她并不知道的有關羅景明或禺東黨派或明堂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是這件事。
顧長夜還沒說完:“他說這些并不是想讓你改觀,而是想說有些事情想要彌補隻是為求自己心安。
可心安并不代表過去的錯誤一筆勾銷或是遺憾被填補,若不能與自己和解那就讓記憶深刻,所以他不會為羅景明求情求得一線希望。也希望你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也不要铤而走險。”
這是勸告,也是勸誡。
羅昇見到明堂副主之時,總有種萬事均輕而易舉的錯覺,擁有某種緻命的誘惑力。他不知道裴今遙和顧長夜此舉為何,卻也擔心他們有朝一日誤入歧途。
這話不僅是對裴今遙說的,也是在對顧長夜說。
“我知道了。”裴今遙聽完靜默了片刻,羅昇不知道她與明堂有仇一事,有此擔心也是正常。
将話帶到,顧長夜就真的要閉目休息去了。
裴今遙沒打擾他,帶着郎中留下的方子去了膳房,打算跟廚娘探讨探讨養胎的藥膳之法。更是讓管家丫鬟們去大肆采購滋補佳品,一擲千金。
休沐日就這般飛逝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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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上這般既低調又高調的行事,自然也傳了出去。
沒幾日,大理寺也是人傳人的都知道裴夫人有喜的消息了,又是一波又一波的恭喜恭賀。
這接二連三的好事愈發刺激到王慕祈,他下狠心此次定要糾正自己的問題好找個兩情相悅的姑娘。
“他回回都這麼說。”歐臨安才不信,還想跟裴今遙打賭猜他多久會舊态複萌,可以裴今遙不上他的當壓根不賭。
“還以為你這幾日會很忙碌。”
康少卿人還未走,大理寺的職責卻已經分攤下去,右寺的三位寺丞剛把事務還給少卿手中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又回來了。歐臨安是寺副也比往日分管的事務更多,按理來說他不該時常出現在裴今遙面前才是。
“嗐這不是下官想請您吃飯嘛。”他笑得開心,“之前那樁案子終于了結,多虧您替我在醉風樓的采荷姑娘牽線,我才能得到證詞發現破綻。”
“這不算什麼。”裴今遙頻頻擺手。
說來那還是她初到大理寺的事了,歐臨安知道同僚想給裴今遙下馬威便擅自出手讓她吃了個小虧,他先人一步反見其他人不好再做出什麼事來。她見過方大人後檔案案幾和書匮也是歐臨安帶人整理的,才有她當時覺得貼心得不像話。
醉風樓接風洗塵實則是賠禮道歉外加請她幫忙,裴今遙并不讨厭别人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幫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要的要的。”歐臨安還沒跟她商定好就被右寺的人叫走了,他顧不上許多隻好找去忙碌了。
隻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了一位客。
“裴大人有閑否?”
看見這位來人,裴今遙立馬站了起來,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右寺的另一位寺副公良大人。
與方大人同年,先前龔雲枭和茅予謙那案給予他們不少助力的公良大人。
“公良大人,有空的。”
她與這位公良大人隻見過兩面,話也隻說過數句平日往來甚少,竟不知所為何事找上了自己。
“哦,有一樁陳年舊案想與裴大人探讨一二。”公良寺副手中的确拿着一卷卷軸,直接遞給了她,“這案子我接手已有七八年,當年就已結案隻是我依舊心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