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第九章
原來他哥是故意離開?留他與阮斐獨處?
裴家封既感激又窘迫,他緊緊攥住手機,不敢正視阮斐,害怕被她察覺他此刻的心虛。
“我哥說他有些事情要去辦,不來了。”
“嗯,他挺忙的。”
“就是,回頭我得說說他。”
“你怎麼說?”
“我、我就說……”裴家封讪讪的,“其實我也說不赢他。”
大概是心情早已跌落谷底,阮斐反而極平靜。
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阮斐望着面前這個因赧然而臊紅臉的大男孩,主動開口說:“裴家封,跟你做朋友感覺很輕松。”
裴家封愣了下:“真的嗎?”
阮斐肯定颔首:“如果有機會,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
裴家封:……
笑意還未深入眼底,裴家封就被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淋了個透心涼。
就算他愚笨,也不至于聽不懂阮斐的言外之意。
她隻願意同他做朋友。
她要給他發好人卡。
上一秒有多高興,這一秒裴家封就有多悲戚。
他呆呆望着阮斐,嘴唇嚅動,不知該說什麼。
“我現在去找我家人,”阮斐抿唇輕笑,微風襲來,她脖頸間的圍脖絨毛像是在翩翩起舞,“裴家封,抱歉,今晚不能再陪你一起賞燈看煙花。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
“謝謝。”裴家封苦澀地說,“也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承你吉言。”
言别,阮斐調頭便走。
如釋重負。
無論日後她與裴渡之如何發展,至少她已經斬斷她與裴家封的緣分。
但他們做朋友的緣分還在,隻要裴家封願意。
夜空星辰點點,人間亦是燈火彌漫。
這樣喜慶的日子,世間如果沒有傷心人,那該多好?
阮斐沒有去找爺奶與水姨,親人總是洞察入微,她不知道她的若無其事還能強撐多久。
遠離笙箫,阮斐沿河畔慢行。
河風帶着絲絲寒意,讓人清醒的同時,又添了幾分怅惘。
裴渡之當然沒有錯。
誰都沒有錯。
喜歡一個人怎麼能被定罪?不喜歡自然更不能。
阮斐步履很慢,間或有行人與她擦身而過。
下巴埋入暖絨圍脖,阮斐沉浸在無法理清的愁緒裡。愛情可真是件琢磨不透的事情,它毫無理由就能掌控你,時而化作毒藥腐蝕你身心,時而像是靈丹令你飄飄欲仙。在它面前,究竟哪種人才能順利逃脫?
裴渡之可以嗎?
“阮同學?”
身旁忽然一道傳來熟悉的聲音。
裴渡之?亦或者隻是她出現的幻覺?
阮斐遲疑頓步,不抱期望地回過頭。
男人單手搭在河畔雕花欄杆上,昏黃路燈下,他面容半明半暗,無端透出些涼薄。
“家封呢?”他疑惑地問。
“我們已經分開,”雖然在這裡偶遇,阮斐卻沒辦法像找到他時那般滿心愉悅,他方才無意間的舉動,已經刺痛她突然變得脆弱的心,“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裴渡之蹙了蹙眉:“那你怎麼在這裡?”
阮斐垂低腦袋:“随處走走。”
“沒找家人?怎麼不同他們打通電話?”
“手機沒電了。”阮斐發現,這種情緒下的她說謊好似更自然,仿佛連她自己都騙過去了。
“記不記得家人手機号碼?”
阮斐擡眸望着他眼睛:“你要借我手機?”
裴渡之颔首:“需要嗎?”
阮斐語氣莫名輕快了些:“需要。”
裴渡之走到阮斐近前,把手機遞給她。
他用的是國民度很高的一款品牌,手機深藍,浩瀚宇宙的顔色,沒有保護殼。
“密碼是六個九。”
阮斐有點驚訝,現代社會的手機密碼很重要不是嗎?他就這麼直接告訴她?沒關系嗎?
嘴角噙着笑,阮斐的心情好像更好了。就像變化無端的天氣一樣。
點擊解鎖,阮斐撥通爺爺阮尚粱的手機号碼。
蒼老嗓音很快從電波傳來:“喂?”
阮斐背過身:“爺爺,我是阮斐,你們在哪兒?”
阮尚粱語氣驚訝:“你手機被盜了?”
阮斐哭笑不得:“不是,我手機沒電。”
“你不剛充滿電的嗎?怎麼消耗這麼快?我們在附近餐廳吃飯,你來找我們?”
“不了,我自己先回家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
把手機還給裴渡之,阮斐眼底笑意更濃。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輕松就得到了他手機号碼,而且過程很自然。
“稍等,我給家封打通電話。”裴渡之看她一眼,低眉查找号碼。
“好,不過,你今晚不是有事需要處理嗎?怎麼現在卻在這裡看風景?”阮斐歪着頭,她有心為難裴渡之,想以洩心頭之恨。但她笑盈盈的粉紅面頰隻能看到少女嬌俏,哪有絲毫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