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帶延遲的?
這一刻賀臨風的心跳又達到了新低——漆黑的門縫逐漸擴大,回蕩着空落落的吱呀長嘶,一股打開封閉的空間産生的氣流卷起陳舊的塵灰。
風,又是風,但更為緩和,逡巡過落拓的深空,帶來讓他心髒停跳的預兆。
“賀臨風?!”
心髒重新開始活蹦亂跳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高熟悉的帽子熟悉的臉!
賀大明星腦子裡空白一瞬,随後重新連上網被堆積的彈幕刷了滿屏,其中最顯眼的也是最能表達他現在情緒的一句是:
“你也撞鬼了?”
“嗯?”
面前的人略微擡起頭,帽檐下露出一雙眼睛,賀臨風恍惚在伸手不見的夜裡看到了天邊辰星,甚至第一時間沒懷疑又是什麼幻覺。
星星皺了皺眉,一把攥住他的手。手背傳來的熱量和力度透過皮膚,融入到血液和骨頭裡,讓賀臨風的心情緩慢平息。
“想問什麼都可以問,現在先跟我走。”
沒人說話空間沉寂下來,樓道顯出脫離時空的漫長空闊。自下而上回折了不知幾道的風呼嘯而過,嗚嗚咽咽暗淡天光。
鋪天蓋地的孤寂感席卷而來,天廣地闊,人影茕茕孑立,生死,時間,都不再有意義。
突然噴薄的火光把漆黑的空間燒出一道缺口,幾乎在眼前的溫度卻沒有燙傷感,短暫的光亮讓賀臨風的視野清晰一瞬,望見那夾着符紙的手指,以及被小範圍映亮的清晰側臉。
“醒醒。”
清潤的聲音讓他的意識從虛無缥缈墜入一泉冷水,回神時自己正抓住一隻不算溫暖但觸感真實的手。
他記得原本在樓頂見到時對方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就松開了來着。
賀臨風感受了一下姿勢,應該是自己主動的,還抓得頗緊。這烏漆嘛黑不見天日的地方,沒有閑雜人等,兩個男人手拉着手總感覺怪怪的,剛從迷幻狀态出來他還有心思思考了一下胥明懿為什麼沒甩開——得出的結論是胥少爺很有責任心,也可能是自己力氣大。
“樓梯裡還有無主怨氣,别離開我超出三步。”
有責任心的胥明懿任由對方牽着,目不斜視,耳畔流風。
這個要求屬實沒有必要,賀臨風的聲音幾乎貼着耳後響起時反倒讓他頓了一下,後面的人視力被削弱,隻能将知覺最大程度地依附到他身上,不知為何反倒不見緊張,甚至有兩分感歎:
“略顯熟悉啊這個情況。上次在林子裡好像也差不多,除了當時是你牽着我的袖子?”
胥明懿甚至感到手被有意擡了一下。
……放松過頭了吧。
“你這樣說倒是挺讓人意外的,我還以為你會更直白一些。”
“我怕問得太深入會颠覆自己一直以來的世界觀。”
“原來你在天台頂上經曆的還不夠颠覆?”胥明懿疑惑。
“……那還是等出去再說吧,暫時不想回想。”賀臨風搖了搖頭,
前方似乎傳來一聲輕笑,“如果有機會的話。”
賀臨風心頭狠狠一跳,今晚他的心髒真的很忙。
不怪他這個反應,主要這種鬼片場景,突然出現在主角遇險現場并提供了幫助的隊友這種發言簡直是個必死flag——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說這話的人下一秒撞鬼over,另一種是說這話的人下一秒展現出非人類的身份,牽着他的人over。
想象力這時候異常的活躍,對下一秒的無數猜測早蓋過了沒什麼存在感的恐懼,能切實預想到的帶來的恐懼永遠小于毫無方向的,手上也就有意識把身邊這個可能的恐懼和安心來源握得更緊。
“你要把我手骨捏碎嗎?”
“抱歉。”聽到前方傳來的聲音賀臨風松了一點,又完全沒松,坦蕩道,“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有點害怕。”
“……”你最好是真的在害怕。
賀臨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胥明懿心裡已經完全和第一次參加社團活動充滿興奮的中學生畫上等号。
帶隊老師無奈又敬業地做着後續心理開導任務:
“記得自己怎麼上去的嗎?”
“就推門,往樓梯上踩了一階,然後睜眼就看到了天台的防護欄。”
居然記得?胥明懿回頭看了一眼,大明星靈台清明,眉眼鎮定,手心也已經回溫,完全不像個剛經曆了靈異事件的普通人,仿佛也就從遊樂園的過山車上走了個過場,還是個不恐高的。
“那現在你還記得在上面發生了什麼?”
賀臨風不假思索,剛剛經曆的事足夠深刻,想來後半輩子都很難忘。胥明懿搖了搖頭表示不是這個意思,卻也沒多說,專心于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