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走進站台。
莊小槑終于放下手機。
那袋顔料和畫筆,就一直都抱在懷裡。
沒有松開過。
……
莊珈銘有些後悔。
莊小槑才華橫溢,不應該和自己去北方泯滅在人世間。
不應該和自己一樣沒有朋友,沒有羁絆,沒有色彩的活着。他可以有五彩斑斓的人生,他有喜歡他願意守護他的人。
莊珈銘的人生污糟爛透了。
莊小槑是未成年人,必須跟着自己。
但是兩年以後,他就成年了。
莊珈銘很想去安慰一下鄭天雲。
其實沒有關系的。
等他們長大。還會有很好的以後。
前提是,鄭天雲還會記得莊小槑。
時間是一個很可怕的怪物。
他流逝的時候,把原本美好的事物碾壓的粉碎。
也會把一些破爛的碎片,慢慢粘附在一起,看似團圓,實則支離破碎。
少年的離别沒有誓言,等待,虛無缥缈的承諾。
希望時間可以對他們仁慈一些。
……
北方的城市,同莊珈銘記憶裡的一樣。雪白,幹燥,冰冷。
莊小槑租的房子兩室一廳。屋子裡有暖氣,莊小槑可以有一個自己的房間。
他興奮了一整天。
莊小槑很會挑地方。
這房子的每一個窗戶望出去。都是大海。
遠處是鲅魚圈公園裡鲅魚公主的雕塑。
鲅魚公主的身後,每天都有彩霞滿天的日落,還有金碧輝煌的日出。
剛搬來的幾天,他們就熟悉了周圍所有的配套設施,知道哪裡是學校,哪裡是超市,哪裡有醫院,哪裡是可以找到零工的人才市場,哪裡有北方特色的集市。
莊小槑的學校就在家門口步行五分鐘的地方。
學費很便宜。
莊小槑很配合的開學去上課。
問他學校怎麼樣。
莊小槑就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裡的天好藍。雲朵像棉花糖一樣,和南方一點也不一樣。”
這是他總愛念叨的話。
兩個人的生活簡簡單單。
文叔不放心打過幾次電話。
見他們都很好,也就隻在手機上偶爾問候兩句。
有一天。莊小槑問莊珈銘:“我們搬來了,準備做什麼。不會真的和老頭子說的那樣,來北方重新發展登津公會吧!現在那堆老人的家屬不來找我們鬧事,錢還是要按月打的,你可别再搞新的業務了,不想伺候新的大爺。”
這些年除了莊彬炳的行政罰款,莊珈銘一直給登津的老會員發撫恤金。
好幾位是在十年前的事件中落下終身殘疾,或者沒多久就去世的。
莊彬炳一直堅持。
早幾年莊珈銘和莊小槑沒有錢。家屬就來鬧。
是文叔他們幫他們擋了很多次。
後來莊珈銘能賺錢了,也就一直給着這筆錢。
莊珈銘和莊小槑很少告訴别人電話和聊天賬号。
不過是為了防止那些家屬沒完沒了的漫天要價。
在南方,他們還時不時被騷擾。
莊小槑小的時候甚至被偷偷抓走威脅過莊珈銘和裡面的莊彬炳很多次。
莊珈銘聽完搖搖頭:“這裡沒人認識我們。你就好好念書,能考上師範就去讀,考不上也沒關系的。”
“那你幹什麼?”莊小槑問。
“打零工,發補貼,看看有沒有機會放點高利貸。享受人生。”莊珈銘說着很輕松。
但是莊小槑總覺得這個人的話裡,有事瞞着他。
“你想鄭隼了怎麼辦?”
“我想了十幾年了都過得好好的。”
莊珈銘去廚房做晚飯,莊小槑不太吃得慣這裡的海鮮,開學幾周,瘦了一些。莊珈銘準備給孩子多做點好吃的,孩子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呢。
莊小槑想了一會兒。
摸出手機給一個号碼發去一條短信:他說你算個der,無感,勿念。
這條短信的上一條是兩天前發來的。他說他是鄭隼。
莊小槑以為是惡作劇。
他想了一分鐘,旋即把自己的二次元微博裡拉黑了很久的鄭天雲的微博賬号解除封禁。
拍了照過去問。
“這是你舅舅的電話嗎?”
“是我小舅舅的電話。”
那邊剛回完一句,還正在輸入中。
就又被送回了黑名單躺着了。
……
鄭隼在新西蘭耽擱的時間有些久。
回國還沒倒完時差就又被國内積壓的工作埋沒。
鄭隼處理高強度的工作遊刃有餘,這是他多年來的工作常态。
工作付出,遇到困難,解決問題,達成目标。
這是他早就習慣的閉環節奏。
看似無聊。其實頗有挑戰和樂趣。
這是其他事情都無法替代的滿足。
直到,他被下了藥被綁架。他遇到莊珈銘……
“鄭總……”
分公司老總,在這個會上第三次小心的提醒鄭隼。
一般會議到這個環節,需要他的決策。
夜深了。
特助會議前就提醒他李娥和鄭志新喊他晚上要回城北玫瑰園。
今晚是家庭聚會。
同鄭志新多年交好的宋家二老也在,鄭隼回來前,宋星瀾陪着四位長輩,和一個還在進行青春期感情療愈的鄭天雲同家人一樣聊了一晚上了。
"我都好奇,是怎麼樣一個男同學能讓天雲難過那麼久。"宋星瀾見鄭隼回來,就像見到了救星。
以前每次都陽光開朗的大男孩鄭天雲,今晚是從頭emo到尾,怎麼逗都說不出幾句話來。
以為鄭隼回來能說幾句好聽的。
結果他給忘了這位鄭總,可是他們圈子裡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十點了,明天要上課,上樓睡覺。"
“哦。”
一個無情。一個沒魂。
鄭隼就把鄭天雲打發走了。
這邊李娥同宋星瀾的母親郭明珠多年閨蜜,正坐在副客廳說悄悄話,從股票基金,聊到寶石名畫,交換了一下最近煲湯養生的心得,聊到了那邊的兩個兒子。
“我們這個小兒子要成家我看是比較困難。不近人情,就知道上班工作。沒趣的很。”
“星瀾也就那樣,我們家也愁,他爸想他早點定下來。他嘴上好好好,什麼行動都沒有。我家就這麼一個,還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們這代人和我們不一樣,還不如我們家天雲主動。”李娥真情實感的吐槽,然後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叫莊珈銘的男生。又看了看那邊一高一矮,身高體型和相貌放在一起如同一幅精美壁紙的鄭隼和宋星瀾,李娥惡趣味地危險發言。
“不如…我們兩家人内部解決算了。我們小隼和你們星瀾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們感情又那麼好,要不他們湊一塊得了。孩子嘛,外面技術那麼發達,要幾個也很容易。”李娥的聲音挺響。
鄭隼和宋星瀾絕對聽得清楚。
兩人都朝她看來。
李娥看着小兒子挑挑眉。
誰讓他剛剛對自己的寶貝外孫那麼冷漠。
鄭隼的臉比剛回家的時候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