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隼的聲音極富磁性,每一個字都認真凝重:“文叔,您說……莊珈銘很難體驗幸福,快樂,滿足或者愛……這個症狀這些年有任何改善嗎?可以做一些什麼事,可以讓他感受到一些。”
“你……”穿着警服的文叔已經蒼老的眼睛看着鄭隼,他有一些的不可思議。随後文叔的眼睛眯了起來,重重的拍了拍鄭隼的肩膀。
“害怕,恐懼,憤怒,内疚和羞愧這些年從來沒有從他的心裡消散過。他很沉默,是不想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讓我們擔心。他犯病的時候就會躲起來,你回來之前,他會偷偷的回到學校裡,後來你回來了,我知道他會去你在的地方……”
“對不起,我最近才知道……”
“他去北方,可能是因為怕打擾你。他之前幾年藏的挺好的。”文叔微微的歎氣:“他看着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其實聽膽小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别吓到他,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慢慢的理解和相信。如果你不是我想的那樣也沒關系,小夥子,以後如果他沒有忍住還來找你,不要被吓到,也别傷害他。”
……
鄭隼陪着莊珈銘在零下十幾度的夜裡走了并不長的路。
莊珈銘的步伐虛浮,整個人都好像沒了魂一樣,裸露在空氣裡的手一直在顫抖。
鄭隼沒有忍住咳嗽了幾聲。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走慢了兩步。
鄭隼索性停下腳步繼續咳嗽。
“是不是凍到了?”莊珈銘等了半分鐘才踉跄地折了回來,鼓足了勇氣才垂着眼睛問了一句。
鄭隼咳得更加肆無忌憚:“有些發燒,嗓子疼。”
“……讓他們帶你去醫院。”
“他們去處理那幾個人了。”
"……"莊珈銘又等了十秒鐘。
捏緊了手上的那個塑料袋:“我……我送你。”
莊珈銘是到了醫院才想起來的。
其實鄭隼是個成年人,是可以自己來醫院。
但是仿佛鄭隼也忘記了這件事。
他們到了醫院急診,有經驗的醫護人員第一時間圍住的是莊珈銘。他的半個肩膀都會疼,特别是鄭隼在他身邊的時候。
他不再顫抖,沒有了麻木,就會剩下四肢百骸的疼痛。
肩上傷口縫了五針。鄭隼安靜的陪着辦手續,陪他抽血,陪他清創,陪他縫針,陪着配藥,看着他吃,陪他拿報告,陪他聽醫囑。
鄭隼隻是去測了一個體溫,沒有發燒,便再也沒有咳嗽過一聲。
等他們回到海邊的家裡。
已經過了後半夜。
那個塑料袋被完好無損的帶了回來。
莊珈銘發現,上面一點血迹也沒有,幹幹淨淨的。
他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好,留給鄭隼。
他才又想起來,傅如霜已經從網紅培訓基地放回去了,鄭隼已經找到人,并不需要住在這裡。
可能是受了傷,智商下線了。
莊珈銘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裡面簡簡單單的一張床,還有一個床頭櫃,一個書櫃,一個衣櫃。
地上是莊小槑網上淘來給他鋪上的亞麻色的地毯,看起來就暖洋洋的。
燈光也溫柔。
鄭隼肩寬腿長,肩背挺拔,穿着莊珈銘的睡衣,頭發軟軟的,很居家溫柔,坐在床邊擦頭發。
鄭隼的手腕很白,幹幹淨淨的很精緻。
鄭隼放下手上的浴巾朝他笑:“過來。”
莊珈銘就乖乖的走了過去。又是站在鄭隼敞開的長腿間。
屋子裡暖氣很足。
莊珈銘換過衣服隻穿着薄薄的T恤和短褲。
鄭隼的大手熟稔的搭在莊珈銘的腰間,籠了籠把人貼近。
莊珈銘已經恢複成正常的模樣。
“莊珈銘。”
莊珈銘喜歡聽鄭隼叫自己的名字。很好聽,很性感,很溫柔。
“你帶回來的袋子放在哪裡了?”
莊珈銘的耳朵有點紅,看向床邊的衣櫃。
“你受傷了,你買的東西,今晚可能用不上了。”鄭隼的語氣裡好像帶着一點點的失望,然後他指了指床邊:“不早了,睡吧。”
莊珈銘搖搖頭:“我身上的藥,有味道。”
“沒關系,我喜歡這個味道。”
莊珈銘這才乖乖的躺下。往沒有受傷的那一邊的肩膀靠過去。
身後是鄭隼的呼吸聲。
呼吸聲就在自己的耳邊。
莊珈銘背對着人,閉上眼睛讓自己睡覺。
鄭隼在他耳邊問他:”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你生氣。"
鄭隼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就是家裡一直用的牌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帶着蠱惑。
“什麼?”
“上次莊小槑和鄭天雲打架,今天,和那幾個人……你們都有危險,但是你沒有生氣。”鄭隼問他。
莊珈銘回想了一下。好像他的确沒有生氣的感覺。
鄭隼繼續道:“但是傅如霜給我下藥,你氣了很久。”
“因為我喜歡你。”
莊珈銘說完就有一些後悔。鄭隼好像已經有未婚妻了。于是他告訴自己,他已經告白過很多次,小時候的遺憾也都補全,以後就不用再說。這樣容易太暧昧了,他和鄭隼最多算炮友。
“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應該生氣的。我被欺負了,你會生氣,你被欺負,莊小槑被欺負,你也應該生氣。"
鄭隼說的慢。
莊珈銘認真的在聽。
“打架的時候不太記得清了,看到你就不生氣。”
鄭隼低聲笑了,低頭,輕輕吻上莊珈銘受傷的肩膀。
他說:“沒關系,下次你可以先告訴我。”
莊珈銘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就安靜了下來。
夜深了。鄭隼的胸口可以感受莊珈銘背部的肌肉以及延伸的腰線,還有一下一下跳動得有些快的心髒。
于是,在這個滿月落在窗邊的夜晚。
莊珈銘又一次被鄭隼溫柔的抱着,安穩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