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山監獄。
老爺子莊彬炳滿臉溝壑,頭發花白,極瘦,但是眼神犀利又清醒。
兩個人的對話都有監控。但是莊彬炳是這裡的老油條,無所顧忌的宣洩着自己的不滿。
“一個崇明根本不成氣候,常喆個小癟三小時候我看就是一泡爛泥。”莊彬炳人在裡面但是對外面的信息非常清楚,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知道所有的細節:“北港的事幹的真夠蠢的,這麼多年白教你了。”
莊珈銘聽老爺子對他抱怨了一會兒。又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很多遍莊小槑一定要讀大學的要求。這麼多年他很擅長無視一些他無能為力的要求。也擅長美化和選擇一些莊小槑的動态同莊彬炳交換信息。
老人家在監獄裡過的已經足夠潇灑。
"鄭錦羽和宋家,有什麼牽扯嗎?"莊珈銘終于有時間問到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老宋?”
“他有個兒子,宋星瀾。”
“哼,那是後面一代了。老宋三個兒子,老大很早就沒了,老三不成氣候,唯一能看的老二宋辰源,就是宋星瀾的老子,小時候看着人模狗樣的,結果是個慫包,最早一批辰郡的叛徒,靠着公會賺了點小錢,就去依附上流文化人,跟了她十幾年的女人和小孩都不要了,找了個做正緊生意的老丈人,自己洗白上岸第一時間就反水。”
這些莊珈銘都知道一些。
“他老丈人沒了以後這個宋辰源就不怎麼行了吧。”莊彬炳諷刺地笑:“裡面有個兄弟,說他們宋家三四年房地産賺的那點錢去弄了什麼電子币,還搞了什麼影視投資,前年還是大前年就爆倉了。”
“缺口大嗎?”
莊彬炳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鄭錦羽是鄭隼那個大哥?”莊彬炳一雙不滿溝壑的眼睛盯着莊珈銘,眼神并不友好:“你怎麼還想着那個姓鄭的。”
“嗯。”莊珈銘隻是點點頭。
然後一老一少,沉默了很久。
莊彬炳最後還是開口了:“鄭家我不熟,不過是聽說三個孩子都很有出息。女兒有個兒子,和莊小槑差不多年級。他們老大應該沒有傳言的厲害,在大灣區,吃喝嫖賭什麼都來,鄭家保全着顔面粉飾太平罷了。”
“我想查鄭家和宋家,還可以去找蘭姐嗎?”莊珈銘最後一個問題了。
“以為你這些年都拒絕弄登津,是準備去北邊安生過日子。怎麼,為了個男的,這些都不要了?”
“是吧。”
“廢物。”
……
莊珈銘給老頭子帶去了治療痛風的新藥。
裡面不會為難老年人,但是想要有太好的護理是不可能的。
人年紀大了以後,可能會對小輩更加溫和和包容一些。莊珈銘早就發現,隻要提到莊小槑,需要莊彬炳幫忙的和配合的事情,都非常容易進行談判。
比如蘭姐。
莊小槑被記大過,學校不允許他返校。
莊小槑自得其樂。在家收拾好了行李,哄好了文叔,每天都催着莊珈銘去鲅魚圈。仿佛在這裡一天都不想多呆。
他不能理解莊珈銘不走的原因。
"這裡有什麼好的,我書也不能讀,都無聊死了。"莊小槑說這些時候,他的二手手機已經一周沒有開機過。
“那邊還在走訴訟的流程,你暫時不能離開這裡。”
"有毒吧,他就破了一點皮,我可是嚴格按照刑法裡量刑标準揍的人,怎麼驗傷都構不成輕傷。搞這些破玩意兒有啥用。"
“你知道鄭天雲平時喜歡吃什麼嗎?”莊珈銘冷不丁的問。
“我怎麼會知道。”
“哦。那我随便買一點。”
“卧槽,你要幹什麼。”
“賠禮道歉。”這是他們必須要走的流程。
好一會兒。
“桃子。他喜歡吃桃子。水蜜桃。不過道歉我可不去。”
“你去不了,他們申請了未成年保護……我去就可以了。”
“随便吧。”
莊珈銘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跑了好幾家水果店,買到了莊小槑告訴他的那個水蜜桃品種。用盒子包裝成了禮物的樣子。
莊珈銘在玫瑰園門口等待了很久。
沒有阿姨管家來開門。
他以為全家人都出去了,門才姗姗來遲的打開。
竟然是鄭隼。
莊珈銘沒有偷偷去看鄭隼時的喬裝變化,他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長褲,頭發和臉上都幹幹淨淨。
隻是瘦了很多。
勉強笑起來的時候才能看起來沒有那麼蒼白和單薄。
“我同鄭天雲的外婆約過時間,來同鄭天雲同學賠禮道歉。”莊珈銘這樣事情沒少做過,一般雙方家長都是流程了事。然後等派出所打個電話給雙方确認一下和解後,也就翻篇了。
一般這種時候,他連門都不用進。
“他不在,去上課了。”鄭隼是居家的打扮。灰色的長袖深色的長褲,衣服是很舒服的質感,挺拔又好看。是春天莊珈銘沒有見過的裝扮,有一些陌生,但是生理上的喜歡莊珈銘沒有辦法抵禦一點點,他發現自己明明沒有吃過那個很昂貴的水蜜桃,但是嘴裡都是甜甜的水果的味道。
“那我向你道歉。”莊珈銘看着手裡用天藍色包裝紙包好的禮物盒子,他在認真的說自己該說的台詞:“打人是莊小槑的錯,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希望鄭天雲同學可以原諒他的沖動。也怪我作為監護人沒有教育好孩子。祝願鄭天雲同學早日康複……”
莊珈銘看着禮物盒子把道歉的話說完。
然後他去看鄭隼的眼睛。
鄭隼正淡淡的看着他。
沒有多餘的動作。
莊珈銘就這麼貪婪的擡頭看着。
他知道能同鄭隼說話并不容易,現在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莊珈銘思緒被鄭隼身後的聲音打斷,他收回的視線。
“怎麼那麼久……”
是鄭隼身後,同鄭隼穿着同色系居家服的宋星瀾。
宋星瀾見到莊珈銘和他手上的禮物愣了一下。
用眼神去看鄭隼。
還是安靜的沒有人說話。
最後還是宋星瀾開了口:“是莊先生?”
莊珈銘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的手舉得有些累。但是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宋星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