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整片天空像是被一塊黑布罩住,高架橋上傳來的驚叫聲如鬼怪的指甲黑闆一樣。不斷閃爍的藍紅光相互交纏、旋轉。
空氣中滿是黏膩的血腥。
滴答…滴答…
翻露在地的腸子。
爆掉的眼球。
腦漿與血液混合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氣味。
那雙空洞的眼睛血淋淋地看過來,像是要帶誰離開一樣。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你躲什麼呀?”
凄厲尖銳地女聲穿破了她的耳膜,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卻屏蔽不掉那個聲音。
“是你殺了他!是你!”
她擡起雙手,紅與藍的交映之間,她看見自己布滿鮮血的雙手,那是孩童的手。
“這是夢!我要醒過來!”她反應過來。
清醒夢十分煎熬,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卻無法醒過來,隻能被迫的重複觀看她内心深處的恐懼。
無論她怎麼跑都逃不出這地獄般的牢籠。
翻湧的鮮血像海嘯一般湧過來,吞沒了她小小的身體,她在血海裡掙紮,血液嗆進喉嚨,五髒六腑劇烈的疼痛,她清晰地感知着痛苦卻無法醒來。
“别怕…别怕…”
溫暖的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背,那從未有過的溫柔像是媽媽的擁抱,她奮力爬向那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血海退去,腳下猛地懸空,她急速下墜,跌進了暖被裡,還殘留着陽光的味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
她在清醒夢中沉睡,直至第二天第一縷陽光升起,又從沉睡中清醒。
賴床是人類的本質,即便是醒了但依舊不願意睜眼,她翻了個身,手臂觸碰到了一個人,她下意識地想尖叫但那人的氣味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窗簾縫隙中的晨光照在秦時玉的背上,似聖光綻開,每一縷發絲都閃着耀眼的金黃。
昨天真的是累壞了,她睡得很沉,就連季夏那如雷鳴般的心跳聲也沒能把她吵醒。
季夏就這樣看着她,足足看了一個小時,看到她睜開眼,看到她朦胧,含着淚的雙眼。
秦時玉哼了聲,把臉埋進被子裡:“早。”
她的聲音悶悶的。
季夏昨晚睡得很早,不知道秦時玉什麼時候來的,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能進自己房間。
“你怎麼進來的?”
“元寶給的房卡。”
季夏哦了聲,心道:也算她幹了件好事。
中午的航班飛去北京,季夏不敢耽誤,立馬爬起來去洗漱,等她再出來時,秦時玉已經抱着她的枕頭睡着了。
明明很瘦的人,睡着後卻感覺臉頰肉嘟嘟的,季夏忍不住想掐但又怕吵醒她。
季夏蹑手蹑腳地上了床,悄咪咪地湊到秦時玉面前。
“有這麼好看嗎?”
秦時玉突然開口說話,吓的季夏踉跄了下。可能是酒店大床太軟,季夏重心稍一偏,整個人滾下了床。
聽見聲響,秦時玉緊張地睜開眼,看着小孩四腳朝天地摔在地上,一邊心疼地關心,一邊又憋不住想笑。
“好笑嗎?”季夏憋紅了臉。
“不好笑不好笑,快起來吧。”
騙人,明明嘴角都降不下來了。
季夏一邊揉着屁股一邊問:“你昨晚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秦時玉見她沒傷到,又躺了回去,阖眸小憩:“你睡得太香了,我不忍心叫醒你。”
“香?可我做的是個噩夢。”
“是個怎樣的噩夢?”
“比那晚的密室還要吓人...我沒做什麼應激反應吧?”
季夏聽說人做噩夢的時候,身體可能會有些反應,她怕自己太過劇烈,傷到秦時玉。
“沒有。”秦時玉說。
季夏松了口氣,
“但是你喊了我好幾聲媽媽...”
季夏愣住了,兩秒鐘内,從脖子到臉瞬間滾燙起來,她尖叫一聲,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丢死人了。
秦時玉困的睜不開眼,手臂搭在小孩身上,輕輕地拍着:“我知道你是做夢了,沒放在心上,而且我對别人叫我媽媽已經免疫了。”
季夏露出個腦袋出來:“你最好真的這麼想。”
其實不這麼想也沒關系。
秦時玉懶懶地哼了聲,看上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