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男人手上有一封信,信上有一個雙手環繞一個圈的标記,這是哥哥的代表徽記。
能帶着哥哥的信前來,這下他确認門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了。
父親的面部僞裝竟然變化了,看起來更像人了。這一變化絕不會憑空出現,是什麼促使父親改變了自己的面部僞裝?
他正疑惑着,父親已經打開了信封,并将信紙緩緩貼在了玻璃門上,讓他得以看見其上短短兩行文字:
“沈平瀾的父母曾進入此地調查過。”
“我也在大火之後,到這裡進行過記錄。”
原來如此……
柳易若有所思地轉過頭,此時店老闆拍腦袋想了半天,也終于想出了些名堂,恍然大悟般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以前見過你的父母!”
坐對面的戴晟瞪大了眼睛,沈平瀾則神色不變:“你在老城區遇到過我的父母?但這與你認出我有何關系?”
“這個……我遇到過那對夫妻,他們說……他們說……總之我記得,那是一個尋常的下午,那對夫妻走進了我的店……我見過他們,也見過你。”
店老闆說着說着,雙眼失去焦距,好似陷入了一場漫長但模糊的夢境當中,聲音漸弱。
沈平瀾眉頭微皺:“你見過我本人,還是見過我的照片?”
“是、是……不,我記不得了……”
店老闆喃喃了幾句,突然一個激靈回過神,然後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三位外來客人,疑惑地摸了摸腦袋後恍然道:“對了,我是想提醒你們來着——在下午與夜晚之間的時刻降臨前,你們必須回到封閉的室内環境中!不然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啊?老闆你之前……”戴晟正專心聽着老闆講隊長父母的故事,發現老闆忽然話鋒一轉後一愣,立即想要追問,卻被老闆打斷。
馄饨鋪的老闆一臉嚴肅地注視着三人:“切記這條規則,一定不要打破它!不然後果真的會很嚴重!一定記住啊!”
“後果……”
“老闆,結賬。”
戴晟還想說什麼,店老闆身後那位一聲不吭的客人,卻突然開口了。
“好嘞。”店老闆立即轉過身去,收走了客人留在桌上的紙币。
這個安靜吃飯的客人站起身,露出了一張扔進人海裡就找不出來的大衆臉,他穿過窄窄的走廊,推開玻璃門。
此時門外柳易父親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三人似有所感,注視着客人走到門外——然後在走出門檻的瞬間,消散無影。
安靜吃飯的客人宛如不曾存在過的空氣,就這麼消失在了臨近黃昏的日光下。
“又是幽魂……?怎麼這個感覺這麼逼真?”戴晟疑惑地嘟囔了一聲。
柳易沒有說話,他倒是提前發現這客人不對勁了,但這客人給他的感覺與之前看到的幽魂不一樣,要真實許多。
下一刻,沈平瀾的接話令另外二人都微微錯愕:“我也看到他了。”
“你不是說你沒有打破那條規則麼?”戴晟先是驚愕,而後皺眉,“難道我們猜錯了?”
“不。”沈平瀾卻又微微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
他側過頭,帶有一絲混血感的深邃眼窩裡,烏黑眼眸沉靜地望向一旁樂呵呵數錢的店老闆。
店老闆察覺到視線,側頭向三人看來,他忽而一笑,店外正在墜落的昏黃色日光打在他的一側臉上,一側明一側暗的笑容顯露出一絲難言的古怪。
他說道:“不用管,不用管,他們,也是咱們老城區的住民而已……”
“賣西瓜咯,剛摘下來的新鮮西瓜,包甜!不甜不要錢!”
這時,店外響起了響亮的叫賣聲。
柳易轉過頭,看到之前看到過的賣西瓜的三輪車慢慢開了過來。
然後,是許許多多熱鬧喧嚣的聲音:
“老闆,你這西瓜怎麼賣啊?”
“先開個瓜讓我看看呗。”
“賣煎餅咯!”
“诶你先等等,我去買份涼面!”
不知何時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現在了馄饨鋪外的街道上。
下班的女服務員有說有笑地結伴走過,幹了一天活的工人光着膀子蹲在街角抽煙,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一個燒烤小攤前流口水,不斷向身後顫巍巍走來的奶奶招手。
本就數量不少的流動商販更是增加了一倍,開着小貨車與三輪車在人群間挪動,小商販臉上挂着微笑,熱情地招呼着過往的人群。
喧鬧聲如刀,刺入安靜的馄饨鋪内。
老城區本就是人口密度極高的區域,能有這樣一副熱鬧場景,也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老舊破敗、雜亂無章的街區間往來不息的人群中,有多少是真正的活人,又有多少……是幻影呢?
柳易思考了一秒,便決定不再思考。
是幻影又怎樣,不是幻影又怎樣?一旦确認了他的目标——白鴿教會,于他而言,其餘一切不過都是需要碾碎的敵人。
他轉而看向停到了馄饨鋪附近的西瓜攤,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與其在線索有限的情況下想有的沒的,不如……吃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