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容王親府,芷聆閣前一名清麗的綠衣丫鬟滿臉為難之色,捧着滿懷的繡幅徘徊不前,也不知是急還是熱,俏臉泛紅,微卷的劉海被汗水濡得貼在了額頭上。
“瀾兒,大晌午的怎麼站在日頭底下不上樓呢?”迎面而來的絲蘿尖利的嗓音乍然響起。
正滿腦門子官司的瀾兒壓根沒注意到絲蘿,冷不丁吓了一跳,支吾道:“哦……正要上去呢!”說着步履匆忙地跑上樓去,一不小心差點被如水蛇般滑落的繡幅絆個趔趄。
“哈哈哈……”,絲蘿看着她那窘迫的背影,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兒才理了理發間那挂夫人新賞的珠翠,心情頗好地往逸爽居去。
瀾兒羞得一鼓作氣“登登登”跑上樓去,及至在湘簾前站定,隻聞筝聲如涓涓細流潺潺流淌,空靈澄澈,頓覺甯了心緒,長長呼了口氣,才怯生生地喚了聲:“郡主”。
餘音不絕,簾後的黃衫少女蓦然回首,不由讓人眼前一亮。但見她兩鬓高挽,一頭烏發傾瀉而下,更襯得肌膚瑩白如脂。黛眉不描而翠,櫻唇未點而朱,墨如星子的明眸靈動間顧盼神飛、光彩照人,一揚眉,天真爛漫之中還透着幾分慧黠,就如那明珠生暈、美玉瑩光般叫人挪不開眼。
“回來啦?可有兄長的書信?”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李初妍來不及趿鞋,一雙纖巧白膩的玉足踏上地面新鋪的绛色絨毯,迫不及待地掀簾而出,滿臉的欣喜與期待。
“郡主,奴婢沒接到世子的書信,卻在園中碰到了王妃,所以……所以……”
待看清瀾兒懷中所抱之物,李初妍沮喪地翻着那些繡幅抱怨道:“瀾兒啊瀾兒,不是讓你近日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避着我母妃嗎?”
“奴婢正是為了不從蘭芸堂過,才特意從園子裡繞的,誰知好巧不巧,王妃正帶了秋葦在園中賞菊……”瀾兒嗫嚅道。
“唉~如今說什麼也不頂用了!”李初妍氣餒地往美人靠上一歪,微撅了嘴托着玉腮萎靡不振。
“方才奴婢抱着繡幅在樓下徘徊,偏偏碰上二姨娘房裡的絲蘿,被她好一陣嘲笑不說,指不定又要跟二姨娘說三道四了,反正瀾兒就是天生的奴婢命,郡主數落就數落吧,連同樣為奴為婢的也來欺負……”瀾兒說着泫然欲泣。
李初妍明知她不過半真半假,偏偏無法對這屢試不爽的殺手锏熟視無睹,“好好好,不怪你就是了,快來喝口水,解解乏”,說着起身就要給瀾兒倒水。
“哎,使不得,使不得,郡主折煞奴婢了!”瀾兒慌忙攔道,半顆淚珠就此凝在了眼眶裡。
“使得,使得,你且安心喝了,若當真折壽,本郡主就讓當今聖上給沏回茶,陪你一起折!”李初妍一本正經道。
“呸呸呸……郡主可不敢胡說!”瀾兒顯然被她主子‘大逆不道’的豪言壯語吓得不輕,恨不得上前捂住她主子的嘴。
李初妍唇角一彎,輕抿了口茶水,星眸流轉,“我找二哥哥去!”
瀾兒眼見主子翩若驚鴻般閃出了前廳,兀自發楞,又聽腳步聲紛至沓來,拾級而上。果然,就聽主子悶聲喚‘母妃’,不由偷笑了下,放下被主子翻得淩亂不堪的繡幅迎出去請安。
“罷了,”容親王妃玉顔雅緻,滿頭青絲用一支脂玉雕成的梅簪輕輕绾起,一襲天水碧的長錦衣系了宮縧,衣擺處幾枝蕙蘭随行而動,似有幽香暗浮,清雅之中透着不張揚的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