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之賃了一輛馬車讓楚兒坐在裡廂,自己策馬随在車旁往城東去。城門口果然有兵丁把守盤問,便下馬低聲對兵丁說是身邊的小厮路上得了急症。
楚兒昨夜裡沒睡好,正被車馬晃得昏昏欲睡。那兵丁掀簾一看,果然是個臉色臘黃的小厮無精打采的歪在裡面,唯恐染了病氣,便草草揮手放行。
楚兒一覺醒來,打了廂簾子往外瞧,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河岸上橫亘三三兩兩青灰色的民舍,日頭已擱在了屋脊粗制的陶獸上,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顧靖之的烏影在旁閑閑踏步,見她探出頭來,揶揄道:“從日上三竿睡到日暮西沉,你是陳抟老祖門下嗎?”
楚兒不禁羞赧,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顧靖之擡眼沉默了一陣,才曲鞭遙指着前方隐約可見的村落道:“穿過那裡就到官圩縣了,我要三日内趕赴泠州,你作何打算?”
楚兒愕然,怔怔地望了他一會兒,又默然垂下頭去。顧靖之見她這般模樣,不忍道:“我此去泠州是為軍役,總不能帶你一個姑娘家去,而且……”他頓了頓才道:“據我所知,你是益州容親王府的丫鬟。你若願意回去……我便托人将你護送回南,若不願回去,我也可替另你尋個安身之所。”
許久才見她擡頭,垂着眼簾問:“容親王府?那容親王府……規矩大嗎?”
顧靖之見她眼睫輕顫,臉頰霏紅,除了姑娘家的矜持,更多的倒像是内心的恐慌與掙紮。回想起烏影闖禍那日,那個無畏無懼、潇灑恣意的楚兒,不覺心生憐惜,而且以她眼下的情形,送她回容親王府恐非上策。
“親王府的規矩自是小不了,我已托江湖朋友去打探你的症狀,若你信得過我,不如先随我去泠州,我找個地方把你安頓下,等我那朋友有了消息再作打算。”
“當真?”楚兒這才擡眼看他,盈潤的雙眸光采熠熠。
顧靖之微微一笑:“隻是……”
楚兒生怕他變卦,急道:“隻是如何?”
“這馬車太慢,得委屈你在馬上颠簸幾日。”
楚兒猶豫了片刻,回想之前也曾同乘一騎,釋然笑道:“那就有勞烏影了!”
顧靖之見她眉開眼笑的樣子,仿佛之前那個楚兒又回來了,拉着她的手使力一帶,她就穩穩落在了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