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辰醒來已是戌末,房中掌了燈,白日的昏亂如零落的夢境一般,如今總算看得真切,隻見房中一應陳設如昨,床前留守的是母妃跟前的琋瑤,見他醒了就打發小丫鬟去請王妃,一邊告訴他這卧房、書齋平日裡皆由母妃親自打理,從不假人手。
李元辰心中一酸,就聽外頭侍女輕聲問安。施容簪在雲石螭龍紋插屏前解了披風,唯恐把寒氣帶入内室。
李元辰支肘起身,“母妃~” 施容簪上前一手按住兒子,細細打量着他,“可好些了?”
李元辰寬慰道:“孩兒好多了。”
施容簪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眼前猶是白日裡見到兒子的情形。有時她不禁會想,如若自己出身平常,就不會被圈在這王侯宅第,辰兒也不必入京為質……
“雨澤說你幾乎整日未曾進食,母妃炖了你愛吃的瑤柱薯蓣羹,即刻就好。”李元辰微笑道:“孩兒有口福了。”
小丫鬟提了食盒進來,施容簪扶起兒子靠在大迎枕上,執了玉匙給他喂食,李元辰就着吃了兩口才道:“母妃,孩兒自己來。”
施容簪見他精神尚可,也就依了他。吃了淺淺一湯盞,臉上倒是添了些許紅暈。娘倆說了會兒話,施容簪又盯着他服了藥睡下,留了琋瑤值夜,才回房去了。
碧紗櫥空置日久,琋瑤少不得鋪褥置被,雨澤和丫鬟慧珠陪在李元辰房中,雨澤轉身的功夫聽李元辰壓着嗓子顫聲喚他心知不妙,回頭就見他抻着脖頸趴在床沿上作嘔,“公子!”
李元辰嘔逆連連卻一時吐不出什麼,直嘔得雙目盡赤,津涎淋漓。琋瑤聞聲過來吓了一跳,怕他嫌腌臜,忙拿了銅盆接着。慧珠見他嘔得辛苦,替他輕輕拍着背,好一陣,他終于将羹食和藥悉數嘔了出來。
琋瑤服侍李元辰漱了口躺好,又給他拭淨嘴角。見他面色煞白,汗濕寝衣,便想去禀報施容簪。李元辰雙目微阖,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聲氣極虛,“夜已深……莫再打攪母妃。”雨澤已習慣他如此,深深歎了口氣。
已是腹中空空,卻仍覺胃脘滞悶,隐隐作痛,李元辰眉峰微擰,一手搭在上腹閉目忍耐。琋瑤和雨澤寸步不離守在他榻前,直至三更過後才見他喘息漸漸勻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