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微微擡頭就能見到光影交錯。

柳絮紛飛，風一吹，似散落的滿天星四處逃竄，落了一地。

“所以，可以答應我嗎，邵同學？”

“……”

話音剛落，教室裡頭就傳來起哄聲。

邵蘇從那柳絮上收回眼神，看了眼前頭的女生，“不好意思，沒興趣。”

又是一陣倒吸聲。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再不甘也轉頭離開。

“我說邵蘇，你要拒絕也用不着這麼傷人家的心吧，我看那女生好像是中文系的系花呢。”李卓然從教室裡越過窗戶伸出頭來，笑嘻嘻着。

邵蘇轉了個身，懶洋洋靠在窗邊，有氣無力聳拉着眼皮。

他昨日睡得晚恰逢今天又是周一學生會檢查的日子，早上爬起床腦子都是昏的。還要一大早被人喊出來聽一大段話，沒直接轉身算好的了。

他一直搞不懂A大為什麼一定要把學生會檢查放在周一，還同學分挂鈎。

“吃你的包子去。”

李卓然想了瞬，遞給他一個，“要不你也吃點？”

邵蘇支着腦袋，“滾。”

本就是大早課，出來的人少之又少，都在趁着這個時間補覺。

李卓然左右見沒人，壓低了聲音，囫囵道：“唔啥書第那啥着嗎還絲啊？”

邵蘇：“……”

“你在說狗語？”

李卓然忿忿把嘴裡的包子咽下去，“我說，網上的那啥怎麼回事！”他聲音不禁高了點，很快又小了下去，“你怎麼成渣男了？”

本來沒睡好覺的人心情更煩了。

“怎麼回事，我還想問怎麼回事呢？”

“所以，你今兒心情不好就因為這事啊？”

邵蘇又盯着那團柳絮，哼笑了聲，“你低估了你邵哥強大的内心。”

“那你一大早就散發渣男氣息是為什麼？”李卓然打量了他一眼，很明顯不怕死。

邵蘇涼涼看他，不由想到昨晚。

昨晚打完遊戲打算關電腦睡覺時，瞥到八百年收不到的郵箱蹦出消息來。好奇點進去，竟然是一張照片。

湊近一看，喲。

這不正正是自己打球的嗎？還是大二剛開學時系裡組織的籃球賽。

該說不說，這照片拍得他是真帥。

完美的側臉，陽光一照，額上的汗滴落着都在閃着光。

想到這，邵蘇轉頭問李卓然，“诶，你說，我帥嗎？”

李卓然正咬着包子，聞言看他。

和邵蘇做了兩年室友，每次一見都會被這張臉沖擊到。

邵蘇的臉立體又很精緻，濃眉大眼，鼻子高挺又直，唇形完美，是那種雌雄難辨的美。每次看人時眼裡仿佛自帶深情。

偏偏他平日裡總是一副酷拽模樣，不笑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您是我二十多年來見過最好看……”

那“看”字還沒說完，就被邵蘇一個眼神繞回嘴邊，李卓然識趣道：“最帥的，放眼整個學校，誰能有你邵蘇帥！”

越說越激動，嗓音沒個把門，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尤為空曠，餘音繞梁似的。

“……”

“誰帥？”聲音自拐角處傳來，“這年頭還有能比你帥的人？”

李卓然那聲着實不小，教室裡不少被他弄醒的，此刻都擡着頭看向外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

又一陣風吹來，懸在樹上的柳絮又撲簌簌落下。

邵蘇看了眼，柳絮晃晃蕩着穩穩飄在前方男生頭發上，靜靜地，再也不動。

剛掀起眼皮，就聽見李卓然“嘶”一聲，“卧槽，卧槽，穆時啊！卧槽……”

中間那人個子很高，利落的碎發，風吹動時能依稀看見好看的眉眼，優越的下颌線，連鼻尖都百分百完美，看過來的那一眼漫不經心，仿佛什麼都看不放眼裡。

“别說，人還真挺帥的。”旁邊一人挂着笑，看看邵蘇又看看穆時。

教室裡傳來聲響，仔細聽都能辨得“穆時”這兩個字。

若說A大人人心中有個傳說級人物，穆時當之無愧。

臉帥氣、身世優渥、學曆極佳，單單拿出來哪一個，都能讓人俯首撐地。

邵蘇沒動，依舊側着臉看人。

今天風似乎格外地勤快，邵蘇聞到了淺淺的香味，他輕輕嗅了嗅。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人經過他時看了他一眼。

“你挑釁他幹嘛啊？”李卓然着急。

邵蘇：？

“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這種長得又帥成績又好的人，但是你也得分清楚咱檔次啊，這可是屬于天上的人。”

“你怎麼還盯着啊？邵哥，我承認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收回你那挑釁的眼神吧。”李卓然說。

“……”

見人拐了個彎不見影子，邵蘇悠悠收回視線，“讓你别一天到晚吃肉包，豬腦子。”

李卓然：“……”

“你去哪？”

“沖把臉。”

“馬上上課了，你快點。”

邵蘇沒理，腦子還在想着剛剛那人頭上的柳絮，插在兜裡的手微微一動。

這麼帥的一張臉上搭個柳絮，可惜了。

—

那柳絮在又一陣風吹來時，飄在空中不知所蹤。

“你今兒怎麼想起來走這邊的？”陸柯酩雙手交疊在腦後，問着後頭的人。

穆時沒吭聲，惹得前頭的人又問了一句。

“這邊涼快。”聲音又低又冷。

陸柯酩：“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