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稅沒了半成的着落,自己女兒卻成了太後,局勢尚算不上遭,林鸠的臉色便總算沒那般沉了。
但這一事,他和容烨之間的仇恨卻是更大了些,每每上朝議事,他的人都要跳出來跟容烨作對,容烨朝堂上人手不多,隻能半忍着。
當然,因着禁衛軍被容烨的人手滲透,林鸠不敢真的一下得罪太狠,做的隻是給他找些不痛快,真惹急了人的事卻是按耐着沒做。
日子如常過着,到了端午那日,忍耐多時的林鸠一黨終于尋到了機會,能夠坑一把容烨了。
然而變故突生,沒等他先一步做些什麼,容烨便先手一步坑害了他,讓他折了一位心腹。
五月初五,端午時日。
溫雁一覺睡醒,容烨還在身側。
前些日子膳房來人問他想吃些什麼口味的粽子,因此很少過這節日的他倒是難得的沒忘記今天的日子,睡醒後看到容烨在身側亦沒那般驚訝。
隻是這次他醒了,容烨卻還睡得沉。
溫雁覺多也沉,很少有他醒後容烨還在睡的情況。他不免稀奇,在人懷裡翻了個身,細細看着人。
容烨長得不是兇相,卻是一副薄涼樣兒,總讓人瞧着不好接近,明明嘴角常彎着,卻很少能讓人感到松快,隻覺嘲諷和壓迫。
睡着後五官卻柔和了不少,嘴角微抿着,黑如鴉羽的眼睫很長,靜靜地垂着,臉的攻擊性一下便降了不少。
仍舊說不上多麼溫柔,但溫雁看着看着,心頭卻是軟塌了一塊。
瞧着容烨眼下的一點烏青,他難掩心疼地擡起指尖,輕輕落在人的眼下。
近些日子因着尚書令處處找不痛快,容烨忙了不少,開始他還等着人回來一起入睡,後來被容烨發現,便強制要求着他早睡。
隻是習慣總是很奇怪。有的習慣需要幾年十幾年都不一定能養出來,他們卻僅僅同榻而眠小一月,溫雁便有些分割不開了。
半夜容烨回來,上床時便是動作再輕,他都能察覺到,一直等到人的手臂慣常緊摟住他,才能真的安心睡過去。
他的動作輕,容烨眼睫顫了顫,沒醒過來。溫雁等了兩息,眼裡帶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笑意。他心道容烨這樣,莫名有了幾分可愛。
溫軟的指腹順着眼下的青黑,點過那一點淺痣,劃過挺翹的鼻梁,最終落到顔色淺淡的薄唇上。
在外再怎麼冷硬的人,嘴都是軟的。溫雁沒忍住往下按了兩下,終于把人折騰醒了。
容烨習武之人,又常年警惕着,再睡也不敢睡太沉,若是溫雁不在旁,别說碰他,便是方踏進門,都能驚醒他。
無奈溫雁身上的草藥香清苦,聞慣了便無聲的有了安神的效果,他抱着人總能睡得沉,被人作弄半天才倦怠的有了動作。
啟唇含住那節手指,容烨含在齒間輕輕咬了咬,在溫雁故作疼痛的輕嘶後才松了口,眼睛睜開,帶着未散的困倦:“阿雁今日怎醒得這麼早?”
“是王爺醒得晚。”溫雁眨眨眼,“已經辰時了。”
“辰時。”
容烨念了遍。他大約還是不太清醒,又閉了眼,緩了幾秒,想起些什麼,微微支起了身。
從枕下摸出一個編好的五色絲,容烨靠在床頭,對着溫雁道:“伸手。”
看到他手裡的東西,溫雁一愣。
五色絲,由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線編織的手繩,寓意辟邪祈福,一般是由長輩給晚輩編來祈福避災用的。
他看着容烨,聽話地伸出手。
容烨眼睛仍沒能完全睜開,他最近是真的忙,還要抽些時間來編這小東西,熬的夜便更深了,現在是真困倦着。
隻是再睡過去之前,他總要把編了許久的東西給人戴上。
溫雁膚色白,五色絲戴在腕上,豐富的色彩襯得更加白皙,好看得緊。
指腹摩挲着他腕上凸起的骨頭,容烨心滿意足,身子一滑躺進被子裡,擡手攬着溫雁的腰熟練一勾,抱着人又睡了過去。
耳邊的呼吸聲很快平緩下來,溫雁緩慢地再眨了下眼,手搭在容烨身上,盯着五色絲看了良久。
分明容烨一句話未說,他卻仿佛能從這一下便能看出主人精心編織的五色絲裡看出容烨沒出口的話。
——願本王的阿雁,能平安健康,福氣纏身,再無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