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泉禮!”
雲光憧氣得頭腦都清醒了幾分。
他就沒見過這樣目無尊卑,君臣不分的人!
這人居然還要當着他的面,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對他的皇妹動手動腳,他何止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是不把整個淩國法紀放在眼裡!
雲绡當真是被吓壞了,她往那年輕的仙師身後躲避了幾下,直到周泉禮被人攔住,她這才紅着眼朝雲光憧看去:“大皇兄,究竟發生了何事?什麼、什麼祭台?又與雲宓有何關系?若是雲宓告了我的狀,怎今日隻有我被提問,她人呢?”
雲绡這反應才正常,因為她與雲宓不和幾乎是整個皇宮都知道的事情。但與雲宓的柔軟和示弱不同,雲绡雖然更瘦小,可一雙眼神堅毅,與雲宓對上了也敢對峙幾句,決不讓自己落于下風的。
雲绡這話雲光憧覺得有理。
昨夜雲宓來報話後便回去休息了,今日雲光憧調查到現在,雲宓和周泉禮的證詞倒是能對得上,可雲绡一直在狀況外。
若說雲宓和周泉禮串供,雲光憧就不明白他們二人既然打算陷害雲绡,為何還能讓雲绡在宮中安然度過一夜?可若不是他們串供,真如周泉禮所言,他将雲绡丢下了天祭台的禁地,她又如何能安然回來?
明日就是聖仙節祭祀,雲光憧不能讓顯帝以為他真的無能,便讓錢英城将雲宓也提來青雲司問話。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惡毒的女人!!!”周泉禮聽到雲光憧要拿雲宓了,整個人癫狂了起來。
雲光憧本來就煩悶,聽到周泉禮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便直接讓人把他帶下去。
他還顧忌着逍遙王,不敢在定罪之前将周泉禮押入大牢,隻能在青雲司裡找了個靜室把他關進去。
雲绡在周泉禮走後才覺得安全了,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在雲光憧問話的時候隻說她昨夜一直在寝宮,倒是奶嬷嬷許萍出去了好一會兒,但許萍一直對她不上心,不在她身邊是常事。
“你在寝宮做什麼?”
“看書。”雲绡不僅說出了書名,還說出了前頁内容,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若不是一些小動作暴露了她其實也很緊張,雲光憧就要以為她是萬事都安排好了,反而要懷疑她了。
雲宓來之前,雲绡就一直與雲光憧坐在青雲司的主堂内。
鐘離湛也在這裡,不過他站在主堂外的廊下正曬太陽,雲绡偶爾朝他看去一眼,心裡奇怪他分明是鬼,為何不怕烈陽?
雲光憧察覺到雲绡的視線,便問:“在看什麼?”
“海棠花。”雲绡輕聲道:“我院子裡沒有,所以看看。”
顯帝子嗣太多了,不得寵的也很多,不是誰的院子裡都能種花種草,也不是誰都有宮人打理這些的。
雲绡看見鐘離湛伸懶腰的姿态停滞了一下,他似乎是因為這句話回眸,視線與雲绡對上時,雲绡能看見光芒穿過了他的魂魄,讓他看上去更透了些,仿佛一陣風就會吹散,自此消失。
她心間漏了一拍,其實也有些恍惚,害怕曦帝人皇不過是她執念過深産生的幻象。
眨了一下眼,陽光下的高大男人還在。
雲绡松了口氣,心中也有些好奇。
她以為被稱為殺神的男人即便沒有一雙血腥殺戮的眼,也該眸含戾氣,魂魄冰涼。可她放出來的這個鬼魂除了一身玄衣之外看不出半點陰暗兇狠的地方,狐狸眼雖有些邪性,可他小表情多,故而邪性也變成了活潑。
他的小動作也很多,長袍之下的腳正在試圖踩陽光照曬的牆縫裡倔強生長的野草,他碰不到野草,還以為别人不知道般悄悄瞪了野草一眼。
主堂内片刻靜谧,甚至有個青雲司的下人給她奉了一杯茶,雲绡端着茶盞,這恐怕是她今年喝上的第一口熱水。
隻可惜茶水還沒能入口雲宓就來了,看到雲宓那矯揉造作的樣子,雲绡怕自己喝進去的茶會吐出來,幹脆放下了杯盞。
雲宓看見雲绡也很意外,那雙眼與周泉禮的如出一轍,恨不得将她身上瞪出個窟窿來,直到雲光憧将那耳墜丢在了她的面前。
雲宓見之先是跪下:“不知大皇兄找我來青雲司是為何事?這、這耳墜怎會在此?”
雲光憧問:“你昨夜來找我之前,去了何處?”
“我、我一直就在宮中,哪兒也沒去,滿宮的宮人都可以作證。”雲宓又朝雲绡看去:“倒是十一皇妹……昨夜我宮中宮女分明瞧見你被禮公子帶去了天祭台,怎麼現在又好端端地在這?”
雲绡莞爾:“你宮中的宮女瞧見周泉禮帶走我了?”
雲宓點頭:“我擔心皇妹有事,趕緊便将此事告知皇兄,好讓大皇兄救你。”
雲绡沒理她,倒是雲光憧開口:“那就怪了,若你哪兒都沒去,怎麼你的耳墜會出現在神霄塔!”
雲宓臉色一白:“什麼?這、這耳墜是禮公子所贈,我并不願承情,可奈何當時不好推脫,我将耳墜帶回來之後就收起來了,何時不見的我也不知……倒是前段時間放置耳墜的宮女,和十一皇妹身邊的許嬷嬷走得有些近。”
雲绡坐回去了。
鐘離湛也想坐,可他要是坐就隻能坐在地上,凳子都碰不到。
“她說話一直都是這個腔調?”
耳畔吹過一陣暖風,雲绡微怔,不動神色地朝彎腰俯在自己身側的男人看去。
鐘離湛的魂魄嵌入了茶桌,說話的時候眼睛盯着雲宓。
雲绡輕輕點了點頭,是啊,雲宓說話一直都是這種調調,要哭不哭,委屈地好像誰都在欺負她。她總喜歡禍水東引,一句話裡八百個心眼子,不明說總要人猜,人家順着猜了她又說她從未這樣說過。
雲绡想到這些,已經當着雲光憧的面沒什麼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雲光憧問了雲宓好幾個問題,雲宓都是這也不知,那也不知,雲光憧都問煩了,此案似是陷入了死局。
雲绡此時開口:“九皇姐除了哭還會幹其他事嗎?眼下一問三不知,昨夜倒像是什麼都知道地把我牽扯進來了……九皇姐和周泉禮那麼熟,你倆都互贈信物了,怎麼見他綁了我還不阻止,難道是故意想讓他犯事?”
雲宓臉色蒼白:“我與禮公子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