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厭惡她,我又險些弄死你,你會幫我?”周泉禮嗤笑:“你看我像傻子?”
雲绡隻在心中罵他:不是像,你就是。
但面上還是要讓周泉禮更信她些,故而道:“誰說我這樣做是幫她?她玩弄人感情也不是頭一回了,我是想嘲笑她,終日打雁最終被雁啄了眼,看着她一步步淪陷愛上自己曾經欺騙傷害過的男人,卻又隻能依附那個男人而活,我就高興。”
周泉禮罵道:“你果然是個賤人。”
雲绡不在意他的辱罵,畢竟長這麼大罵她的人實在太多,再難聽的話也聽過無數回了。
“而你也能得到她的愛,擁有她,讓她真正變成在你面前裝出來的軟弱無能的模樣,将你當成依仗的英雄,不好嗎?”
周泉禮嘴裡罵罵咧咧,可他的身體很誠實,并沒離開。
雲宓在調查利用周泉禮的時候,雲绡怎會沒将周泉禮也當成自己的目标?她當然知道周泉禮最後會答應下來。
他老周家出情種,周泉禮也足夠驕傲自滿,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不得手的,包括人。
果然,周泉禮罵完了,問她:“如何讓她愛我?”
雲绡道:“我這裡有一咒,可叫愛意相纏,你愛她有多深,從今往後,她愛你就會有多深。”
周泉禮聽過,有的巫術的确能讓他人愛上自己,隻是這些本領神霄塔的仙師們都不會,那些操縱人心的咒術也都被列為了禁書,尋常人不可偷學。
可雲绡是曦族,他們曦族的本就擅符咒,雲绡被他們譏稱為怪物,也因為她的确有些邪門的地方。
周泉禮猶豫了會兒問:“我如何知道這咒用在宓兒身上不會是你的一個圈套?或許施咒之後,她會死。”
“你可以先用在我身上。”雲绡道:“禮公子不愛我,也不必擔心我會愛上你。”
周泉禮頓了頓,道:“好,若她真的愛我,說不定今後逍遙王府也能成為你的倚靠。”
雲绡唯利是圖道:“如此更好。”
一拍即合後,雲绡便以手沾灰在地上畫了一道複雜的符文出來,伴随着一聲低吟的咒語,符文在繪制完全之後那灰塵便無風自動,彙聚後又散開。
周泉禮不笨,卻也學了半日才完全記下,剛記下便用在了雲绡的身上。
他不怕雲绡耍詐,因為他會觀察雲绡一段時間,确定她這段時間内沒有任何意外,才會用在雲宓的身上。
晨妃将雲宓接走了,逍遙王府也派人将周泉禮帶回去。
青雲司的靜室裡就雲绡和鐘離湛一人一鬼,像是雲宓說的那樣,她更可憐,犯了事也沒人在意,沒人來撈她出去。
這會子鐘離湛沒怎麼同情雲绡的處境,因為他沉默着看了雲绡教那纨绔一上午的符咒。
那并非是什麼讓人愛意相纏的符咒,而是不久前尚在禁地之下,雲绡跪在他面前,可憐兮兮訴說自己的無助,懇請他教她的——反咒。
從雲绡當着周泉禮的面套雲宓的話時,這位殺神就安靜地倚靠在牆邊上,實際上他靠不到牆體,但姿勢沒有變過,也沒出聲。
雲绡剛摸清楚了點兒鐘離湛的性子,當然也心領神會地知道,自己當着他的面騙人這件事,讓這位名為殺神實為菩薩的曦帝人皇心中有些意見的。
即便,她騙的那玩意兒在她這裡算不得人,算畜生。
雲绡深覺鐘離湛好用,她會的符咒不少,但在鐘離湛的面前終是小巫見大巫,眼下好不容易以信徒之名獲得他幾分信任,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與他産生隔閡。
有些話,該說還是得明說的。
“其實我早就知道她要害我了。”雲绡的一雙眼看向窗棂,窗外刮起了一陣風,吹動樹影搖晃,斑駁地投在窗紙上,如同鬼影。
雲绡道:“我與雲宓自小就不對付,也不知道為何,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針對我。我沒人看顧,她寄人籬下,我倆都不好過,我有段時間其實是打算把她當成好姐妹相處的,也因看見她好似總被人欺負,總是哭,也護過她兩回……直到我發現她開始面朝着我哭後,那些圍繞着她的兄弟姐妹們,紛紛替她來指責我。”
“便是如此,我倆之間也算不上深仇大恨。”雲绡的目光空洞地移向了鐘離湛,道:“但她殺了阿青。”
鐘離湛對上那雙眼,微頓。
雲绡道:“阿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年幼喪母,許萍雖說是我的奶嬷嬷,但她其實很恨我,恨我困住了她的手腳,沒能讓她去攀附别的高枝,害得她也成了宮中最下等的老宮女,所以在我無力還手的時候,對我非打即罵。”
“阿青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她是冷宮裡出來的,我遇見她時她也很小,渾身是傷,兩個可憐無助的小東西,隻能在深夜裡互相依偎着取暖,我帶吃的給她,她則聽我訴苦也不會說出去。”
雲绡似是懷念起了那段時光,那是她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溫暖和内心的柔軟了。
“可我這個人大約真的有些地方是邪門的,陪在我身邊的都落不到好下場……有一次我與雲宓狹路相逢,她故意絆倒我,害得我扭傷了腳,可她卻在幾個皇兄面前裝模作樣說我推倒了她。阿青看見了全過程,她很沖動,隻想着護着我,朝雲宓沖了過去,然後她就被雲宓身邊的宮人們拿下了。”
鐘離湛眸色微動,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雲绡身上透露出來的悲傷,他也從她眼底的難過裡看出,她仍然替自己死去的好友憤恨和不甘。
“他們殺了阿青,雲宓甚至帶着阿青的屍體送還給我,讓我好好地替她安葬。”
當時雲宓的身邊跟着另一個少年,也是朝中位高權重某位大官的兒子,是陪在大皇子身邊的伴讀,他覺得雲宓柔弱可憐,成了她身邊的一條狗。
那狗少年說:“宓兒心善,還願意留她全屍,依我看,倒不如丢了喂狗。”
雲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恨意,她說這話的全過程都看着鐘離湛,卻又像是沒有在看他。
“所以你與那女人的仇,是那時結下的?”鐘離湛問道:“那你教那個周泉禮反咒,又是為什麼?”
雲绡抿了抿嘴,低聲道:“我隻是想裝模做樣,讓他覺得我有用,想辦法把我撈出去罷了。而我會的咒很少,他也一定會找人去驗證此咒,尋常咒語神霄塔内的仙師們一看就知,隻有這個是我剛學會,他們也未必知道的,能糊弄周泉禮一段時間……反正也無害。”
雲绡一會兒兇,一會兒弱,一會兒危險,一會兒可憐,她太多變了,這樣善變的人在鐘離湛的印象中都沒落得好的結果。
想到這裡,鐘離湛又道:“那你就不該心慈手軟。”
若有機會借刀殺人,還是自己的仇人,那就該當機立斷,免得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