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雅苓一直在旁邊聽着,低頭喝了口熱茶,問甘甯:“你打算用老太爺給你的鋪子,重做香雲紗?”
“嗯。”甘甯點點頭。
“香雲紗啊……你的目标群體是怎麼樣的?”
甘甯:“計劃是分成兩類,一類面向年輕人,做年輕化,價格中等的。一類面向高淨值群體,價格也會更高。”
葉雅苓還在等甘甯的下文,卻發現她憋出了一行像模像樣的術語,然後就停了,不由訝然。
“……沒有了?”
“……沒、沒啦,還需要什麼?”
甘甯一雙杏眼圓圓的,理所當然地看着葉雅苓。
葉雅苓與她對視了數秒,長歎出聲:“我猜你還沒拿到投資。”
哇,神人!
甘甯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葉雅苓笑了,眼神突然變得冷漠起來,“因為,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投。”
“啊,為什麼?”
甘甯的語氣依舊輕佻,葉雅苓危險地眯起了雙眼。
“太含糊,沒有場景,不夠精準。服裝不比别的,設計再好,穿錯了場合也是白搭。這就好比你穿着高跟鞋去登山,穿球鞋去參加舞會。
“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對,怎麼到這裡就犯糊塗?你是真想創業,還是說,這不過是你半推半就下玩的過家家遊戲?”
甘甯啞口無言。
葉雅苓:“你們倆的問題是一樣的,做技術,可以。做市場?呵,狗屁不通。倒不如投靠我門下,起碼有碗飽飯吃。在那瞎折騰什麼?烏合之衆。”
一旁的袁辛琪有點愣住了。
甘甯也是如此。
她對葉雅苓的印象還停留在宣讀遺囑的那一晚,她猶如蓋世英雄一樣,踩着高跟鞋将她從尴尬中拯救了出來。
她和葉爺爺守着老太公的鋪子那麼久,沒有私吞,沒有另做他用,是非常本分守信,謙和溫暖的人。
今天,她卻見識到了葉雅苓的另一面。
一瞬間,在她沒有意識到的地方,好勝心突然起來了。
甘甯:“葉雅苓,話不能這麼說,誰不是一邊犯錯一邊過來的?”
葉雅苓:“你犯錯,誰兜底?”
“……”
“你的朋友,家人,還是投資人?憑什麼讓他們給你買單?”
“……”
“就憑你那三分鐘熱度?”
“……”
“鋪子也好,廠房也好,你們都接過去有一段時間了,就憋出了這麼一坨東西?難看,真難看。”
雖然不想承認,但葉雅苓說的也是事實。
甘甯隻好安慰自己,說什麼接過去有一段時間,她從回國到現在也就過去了一周,連營業執照都還沒下來。
作為一個應屆生,她已經在努力了好不啦?
袁辛琪心裡也有氣,可眼看着甘甯的臉色越來越差,場面越發凝重,她隻好用她那自認不算太高的情商出來打圓場,說:“兩位總都沒有問題,是鄙人的工廠拖後腿了。鄙人将發憤圖強,争取升級設備,給兩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葉雅苓反唇相譏:“不用給我交代,給你自己交代就好。”
“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拿到投資的,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的工廠起死回生!”
話是對袁辛琪說的,可甘甯卻死死盯着葉雅苓看。
葉雅苓好整以暇地翹着二郎腿,說:“那真是拭目以待。”
甘甯“哼”一聲站起來,将自己的手機遞給袁辛琪:“琪琪,掃我,我明天去你那買幾塊布,我先試染。”
“啊?”
這是……成了?成了一點點?
袁辛琪雖不知甘甯的來頭,卻被她突然起身的氣魄震驚到了。
不是剛才還笑嘻嘻的嗎?
不是看上去情緒挺穩定的嗎?
怎麼現在炸毛成這樣了?
兩人加上好友,甘甯說:“我是偷溜出來的,我先回去了。”
袁辛琪:“啊……啊!你、你慢走。”
甘甯拎起自己的小包,居高臨下地看了葉雅苓一眼,扭頭走了。
——砰!
袁辛琪看看被用力關上的房門,又看看沙發上的葉雅苓,見她一個勁兒地在那喝茶,不為所動,不由問:“你這是怎麼了?你還是那個斯斯文文的葉總嗎?怎麼連屎尿屁都出來了?”
葉雅苓放下茶杯:“沒什麼,隻是看不慣她現在這個樣子。”
“她……現在什麼樣子?”
“沒有認真做事的樣子。”
“她……不認真嗎?我覺得她挺認真的啊,她可是我的潛在伯樂诶。你看看,她一眼就懂貨……”
“光是懂貨有什麼用?真正的那個她還不知道躲在哪裡,玩捉迷藏。我原以為,經過那一晚之後,她會所改變,沒想到是接着奏樂接着舞,在那玩過家家,真是叫人火大。”
“等等,”袁辛琪砸吧出了點不對勁,“你們倆……之前認識?”
葉雅苓瞥了她一眼:“你忘了?”
袁辛琪被她說得雲裡霧裡,腦筋飛轉,企圖從兩人的共同好友中搜尋相關記憶,突然,某根弦接上了。
“啊……難怪我覺得名字和樣子那麼眼熟,那個萬年第一!”
葉雅苓:“……”
袁辛琪:“你還在跟她較勁啊,千年老二?”
“……”
葉雅苓滿頭黑線,瞪她:“我沒那麼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