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妃茵：“朋友？你想撬牆角？”

“呃……”葉雅苓沉思片刻，說，“也不是不行，但甘甯大概率會恨我。所以，我更希望和隋小姚之間不要夾雜一些非必要的疙瘩，我們的合作才會更牢固。”

“……這話怎麼跟繞口令似的。不過，你就對他們這麼有信心？說實話，我并不看好。非遺隻是聽着好聽，可純手工制作的東西怎麼打得過機械化大生産？即使小範圍出圈，它的産業規模也是有限……”

“紀老師，”葉雅苓打斷了她的話，“我無意辯駁你的觀點，因為未來無人知曉。我隻知道，第一，最開始你沒有對此提出異議，現在錢已經給出去了，木已成舟，你卻來跟我提反對，我不喜歡這種馬後炮的行為。”

她快言快語，不卑不亢，用詞毫不拐彎抹角，讓正說得激動的紀妃茵當場愣住。

“其次，”葉雅苓繼續說，“成功無法複制，你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能開出怎樣的盲盒？五十萬買一個可能性，跟你過去經手的項目相比，足夠便宜了。紀老師，你在怕什麼？

“我理解你的壓力，但在趕路的同時，請回頭看看自己。你的行為變形了，不再是我從前所熟知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紀妃茵，你要是慫了，現在就可以離開。”

她……慫了？

紀妃茵心下一咯噔。

她視線低垂，餘光瞥到面前反複修改的PPT，腦海中不斷閃現的卻是蜚聲貿易那群老古董高層的嘴臉。

他們綿裡藏針，陽奉陰違，偏偏還各有山頭，而她除了葉雅苓，無依無靠，宛若一葉孤舟。

這一切，在她跳槽到蜚聲貿易之前便早有預料。

她不是不害怕，隻是因為面前這位少主的魄力和支持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這種興奮到顫抖的快感，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前司轉攻為守的策略，讓她的拳腳無處施展，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她卻被那群謝頂的老豬頭磨平了棱角，變得畏畏縮縮，忘記了初衷。

不，不能夠。

她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因為疲勞而顯得渾濁的眼神再次清明。

她對葉雅苓說：“我明白了。我會處理好的。我們都不會後悔最初的選擇。”

葉雅苓沒有回應這句誓言，隻拍拍她的肩膀，随後順手一按，将她的手提電腦合上，說：“走吧，還改什麼PPT？沒PPT就不能開會了？反正那群老頭又不會看。趕緊回家，少喝咖啡，多休息，保護好腦子，它對我才是真的重要。”

“嗯，知道了，老闆。”

“明天的例會改期吧，給你額外放一天假，好好吃一頓，散散步，順路修複師徒關系。”

一旦把事情想明白，紀妃茵就又變回了原來的紀老師。

淩晨快一點的時候，隋小姚收到了對方的回複：小姚，一起吃頓飯吧，今天晚上七點，你方便嗎？

她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甘甯。

甘甯斜斜靠在枕頭上。

随着藥效起作用，她不知不覺間睡着了，手裡還拿着筆和葉雅苓給她的書。

五百頁的“鴻篇巨著”被她兩個小時就啃掉了大半，上面貼着五顔六色、密密麻麻的筆記便簽紙。

這樣的“神技”和“天賦”，隋小姚已經久違了。

蔔思凡将甘甯的東西悄悄拿開，把床闆輕輕搖下，給她蓋好被子，這才坐回到自己的看護小床上。

她對隋小姚低聲說：“你快回去吧，看着也沒什麼事，我在就行。”

蔔思凡看着人小，照顧起人來卻是有模有樣。

畢竟是甘甯的外太婆，又是不用睡覺的外星人，确實比她更适合留下。

隋小姚看了眼甘甯安靜的睡容，點點頭，輕聲道：“我媽買了隻大扇雞，明天煲湯，到時候我多帶些過來。還有，告訴甯，甯莨雲裳有我們在，好好養傷，不必擔心。”

接下來的一周，甘甯很快就出院了。她老老實實地窩在小院裡，好好養傷，順帶着學習。

原本快要黑成墨汁的皮膚很快又白了回來，跟個變色龍沒有多大的區别。

BP給她招聘的曬莨組成員陸續就位，蔔思凡不在的時候，沈晴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們的頭。

程小鵬幾乎不用甘甯怎麼教，自發地開始跟進采購和生産進度——白天下地勞作，晚上就向甘甯彙報。

一來二去，沈晴山和程小鵬也成為了甯莨雲裳的正式員工，工号分别是002和001。

袁辛琪來看過甘甯幾次，沒有一次是兩手空空的，不是水果就是滋補品。

這一天，袁辛琪再次大包小包地走進家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嗓門賊大，異常激動，吓得小貓躲進了小竹林裡。

“甘老闆！快來看看我都帶了什麼過來？”

該不會又是什麼營養品吧？再吃下去，甘老闆可就要營養過剩了！

甘甯從書堆中擡起頭，看到的是袁辛琪将闆鞋一甩便朝她飛奔而來的身影。

她手上的黑色垃圾袋嘩嘩作響，像個球一樣随着她的動作上蹿下跳，似乎下一秒就要撕裂、散架。

垃圾袋裡的不是補品，更像是……布？

甘甯雙眼一亮，朝她跑去：“我要的布做出來了？”

“嗯呐，”袁辛琪走到客廳的茶幾旁，盤腿坐下，一邊從垃圾袋裡翻出東西，一邊朝甘甯招手，“快過來驗收，沒有問題就可以先試染，不然我怕趕不上參展。”

蔔思凡湊上前去，還沒等甘甯過來，她就主動上手把面料展開。

經過多次調整和日夜不斷地加班，經緯之間的走勢終于如她們所願。

甘甯走過來，擡手撫上那獨特的米白色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