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也太突然了點。
他們純粹是來賣衣服的,沒想到竟然還能賣畫。
想當初,為了準備展會用的單品和走秀的衣服,他們特意染了各種各樣的面料,以至于衣服做出來了,碎布也留下來了不少。
甘甯看着那些碎布,覺得可惜,把它們收攏起來,廢物利用,後來才有了《我們》。
蔔思凡做不了主,這男生又不願意進去見甘甯,進退維谷之際,甘甯的事談完了,一群人熱熱鬧鬧地走了出來。
他們仍在讨論今晚吃什麼,見有客人,紛紛住了口。
再瞧蔔思凡的眼色,他們默契地沒有上前,而是走到外頭去等。
一邊等着,吃飯的事終于有了定論,手機紛紛操作上了排号。
甘甯和葉雅苓并排走在最後,不知道在低聲交流着什麼。
見到面前的男生,兩人皆是一愣。
葉雅苓自然是認得他的,隻是沒想到對方會獨自摸了過來。
蔔思凡指着牆上的《我們》,對甘甯說:“這位客人說,想買這幅畫。”
“買畫?”
甘甯有個習慣,總喜歡在說話的時候盯着人的眼睛看,此時和男生四目相接,對方很不自然地移開了雙眼,臉頰漲得通紅。
他有些尴尬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躲閃,也不回應甘甯,隻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此時的杜立賢,完全沒有了方才怼陳軍豪的氣勢,像是換了個人。
葉雅苓和他雖然隻有數面之緣,可大抵是了解他的性格的,主動開口:“甯,既然這麼巧見面了,就由我來介紹吧。這位就是杜運宏會長的孫子,杜立賢,明年就要高考了,這幾天過來集訓,志願是服設。”
“哦,”甘甯笑着點頭,主動上前打招呼,說,“我是甘甯,你好。”
“學、學姐,你、你好。”
杜立賢的頭幾乎要低到肚子裡,戰戰兢兢地和她握手。
“學姐?”甘甯看向一旁。
葉雅苓解釋:“都是一中的。”
“啊……可你怎麼認得我的,我都畢業六七年了吧?”
杜立賢結結巴巴地說:“牆、牆上有。”
“啊……竟然還在……”甘甯寒暄了幾句,見他稍微放松了一些,才切入正題,“你為什麼想要買畫呀?”
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不是切到了杜立賢的敏感神經,他忽然就抖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擺手,說:“沒、沒有,我、我亂說的。你還要展覽,我、我沒想……”
他有點語無倫次,一邊說着一邊後退,退到最後,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人就跑得沒影了。
那一刻,葉雅苓總算明白,這小子為什麼非要和甘甯拜同一個師父了。
甘甯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明所以地朝葉雅苓眨眨眼:“這是怎麼了?”
“看來……你有男粉了。”
“啊?”
“還記得我剛才跟你提到的,拜師的事情嗎?”
一提這事,甘甯就覺得頭痛。
這孩子怎麼就惦記上她老師了呢?
她的老師是很厲害沒錯,可脾氣也同樣厲害,向來說一不二。她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左右,尤其是在收徒這件事上。
想到這,甘甯就有點想跑路——她不想去今晚的飯局了。
可退一萬步,無論是之前申請基金,還是今天的展會,杜運宏都是幫過她忙的。結果怎麼樣還另說,單是今晚的飯局就必須得去。
甘甯長長歎出一口濁氣:“去了,我也隻能直說。”
葉雅苓:“嗯,沒事的,不需要有太大負擔。”
程小鵬他們累了一天,急需補充能量,早就定好了烤肉店,打算點上一些啤酒,連同午飯一起,好好盡興。
甘甯和葉雅苓另有任務,先去星天外的局,再和他們彙合吃夜宵。
下了班的阿曼達和蔔思凡像極了兩個來自離異家庭的孩子,艱難抉擇過後,選擇了肆無忌憚地大口吃肉。
甘甯和葉雅苓來到星天外的時候,杜運宏爺孫倆已經坐在餐桌前吃着小菜。
見到甘甯進來,杜立賢猛然驚起,面紅耳赤地站在自己爺爺身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杜運宏無奈地搖搖頭,邀請兩位客人入座。
甘甯不愛飯局,卻也習慣了應付飯局。她一邊吃飯一邊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應對,可出乎意料的是,杜立賢一整晚都隻是安靜地吃飯,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而一旁的杜運宏,直到果盤端上來,他也沒有提起拜師的事,整個飯局隻聊事業。
這是……
甘甯不明所以地看向葉雅苓:你的情報該不會有錯?
葉雅苓剝了個橘子,遞給她一半,隻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見對方沒提,甘甯當然不會主動說。
眼看着飯局快要結束,她朝侍應生低語了幾句,不多時,對方便拿進來了一個紙箱。
那紙箱扁扁的,厚度大概隻有十厘米,長寬各一米左右。
杜立賢内向,卻時刻關注着甘甯的一舉一動,見紙箱進來,放在膝上的雙手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他死死盯着那紙箱子,看着甘甯從紙箱裡取出一幅畫,那畫不是别的,正是《我們》。
該還的人情還是得還的,隻是換個方式而已。
甘甯把畫送到杜立賢面前,說:“不是什麼驚世佳作,承蒙賞識,難得知己,以畫相贈,還望不要嫌棄。”
都是寒暄,可年輕的杜立賢卻很認真:“不、不,不嫌棄。這個多少錢,我買,我有零花錢的。”
甘甯一笑:“不過是些碎料拼成的裝置,不值幾個錢的。”
“可、可是……你的展區怎麼辦?”
甘甯:“你覺得我就隻有這一幅?也太小看我了吧。”
杜立賢仍覺得不安,手足無措間,還是他爺爺救了他,說:“既然你學姐這麼有誠意,收下吧,藝考好好加油,别浪費了人家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