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雅苓有個習慣，手機從來都是靜音，隻留震動提示。

高志威在聽到鈴聲的那一刻，肉眼可見地一愣，一種不祥的預感随着鈴聲漸響被逐步放大。

她絕對是故意的……

這是誰的電話？！

葉雅苓還有個習慣，開會的時候基本不接電話，即使要接，也是自己跑到外面去接。

可今天，她破天荒地接了，并且選擇了免提。

“傑裡森·梁，你那邊不是晚上嗎？加班？破天荒啊。”

“葉董，你就别笑話我了。我查過了，确實出現了纰漏。”

高志威和陳軍豪幾乎是同一時間聽出了對方的身份——他們的老牌客戶之一，海外瑞麗百貨的采購總監，梁海斌。

梁海斌在電話那頭說：“不知道怎的，原定六月初的采購單竟然被挂起了，弄到了月底去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那個采購員開除了。”

“開除？為什麼要開除？”

葉雅苓故意拖長了尾音，雙眼有意無意地掃過在座的衆人。

陳軍豪的臉色很是精彩，先是白一道，然後漲得通紅，現在不知道怎的，又變成了青色。

高志威假裝打翻了桌上的礦泉水，借着撿水的空隙，頻頻咳嗽，似乎想要提醒梁海斌，電話的另一頭還有許多人。

可這個暗号實在過于微弱，對方顯然沒有收到，繼續說：“葉董，你這不是說笑嗎？他背着我們收了好處，自然是要開除的。我們最看重誠信了。”

“好處？”葉雅苓“緊張”地追問，“我們的銷售給你們的采購好處了？”

“不不不，當然不是，我們晚一天下單，你們晚一天收完打款，阿興不就晚一天收提成，他圖啥呀？是……是水天一色的陳總啦，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手段我還真是頭一回見。”

頂樓會議室裡，全場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直接捅出來了，不帶任何修飾。

梁海斌：“我想，你也是看在葉老先生的面子上才和他繼續合作的。實不相瞞，做完這批貨，假如還是水天一色的話，我們其實也不打算續約了。”

“為什麼？”

“賣不動啊！拼價格吧，拼不過大賣場。拼款式吧，拼不過快時尚。現在連品質都！驗貨員都快累死了，天天找我抱怨。唉，如果不是有長期合作協議在先，我們其實也……不過啊，我老闆倒是對甯莨雲裳很感興趣，有意引進，隻是看官網全都售罄了，不知道你這邊……”

話還沒說完，葉雅苓已經猜到了幾分。

看來，甘甯這次是真把勁使猛了，無意中又幫她促成了一件事。

瑞麗百貨早就想換供應商，恰好甯莨雲裳冒了尖，而她手上又掌握着銷售渠道和股權。

梁海斌估計就是看中了這點，在蜚聲内鬥的背景下，十分幹脆地選擇了割席，站隊，來換一個爆款的合作機會。

當然，水天一色自己要負最大的責任——誰讓他自己不争氣呢？

葉雅苓：“這次的小爆确實出乎我們的意料，現在看訂單排期……估計短期内是排不開了。不如這樣，你看詹姆斯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上甘總，大家先初步交流一下，看是怎樣的設計比較符合當地市場需求。”

“那自然是最好了！我先跟詹姆斯談談！”

“對了，你剛才說的類似‘挪單’的事……具體是哪張單？金額多少？發我看看？”

梁志斌自然爽快答應。

挂斷電話沒多久，葉雅苓就收到了相關文件。她把文件發給了阿曼達，阿曼達的電腦正連着屏幕，霎時間，采購單被數倍放大，呈現在了屏幕上。

總金額折合人民币約七十萬人。

陳軍豪原本鐵青的臉色又恢複了些許起色，他嘿嘿笑道：“即使剔除了這七十萬，我還是比甘甯多了四萬。”

“看你這意思，是隻挪了七十萬？”葉雅苓笑了，“陳總，據我所知，恐怕不止這個數吧？”

陳軍豪：“葉董，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但也犯不着這樣誣陷我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看來，是要頑抗到底。

葉雅苓：“阿曼達，放那段視頻吧。”

“什麼？”

葉雅苓沒有回應，阿曼達電腦裡的視頻可以解釋一切。

那是一段從天花闆俯拍的視頻，大概是現場截取到的一段監控錄像。

視頻裡，陳軍豪和另外幾個參展商代表圍在一起。

人群中，陳軍豪的聲音被完整地記錄下來，分毫不差。

他說：“不就是做數據嗎？挪一下訂單就好了。你們其他公司的，也都把訂單放我這，等展會過去了，我再找個由頭把訂單還給你們。我就不信了，她一個新入行的還能幹得過我們這些老牌？”

視頻的右下角，顯示時間為2025年6月25日上午九點五十分，剛好是雙年展開幕前十分鐘。

怎麼可能？

陳軍豪難以置信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他明明觀察過，那裡根本沒有攝像頭，是監控死角！

突然，他想起了那個神情詭異的小孩。

“不對，這不能作為證據，這是偷拍！是沒有經過我同意的偷拍！還有，這種話随便說說而已，怎麼可以當真？”

“随便說說？”葉雅苓挑眉，看向紀妃茵。

紀妃茵緩緩走到電腦前，插上自己的移動銀盤，一張張合同，一張張采購單出現在了屏幕前。

“本次參展的，除了水天一色和甯莨雲裳，還有如意、十八号倉等六家供應商。根據蜚聲貿易的合同存檔，他們由于品牌定位不同，服務的客戶基本不存在重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