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林一元緊繃的站姿，偏頭不敢直視對方眼睛的姿态，都彰顯着某種潛在的疑問。

杜衡站在門後，安靜地聽着他們的争執。

半晌，她終于聽見林一元深深歎了一口氣，丢下最後一句話後，大步朝門的方向走來。

杜衡不閃不避，隻站在門口等着林一元。

＊

林一元出門的那一瞬，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杜衡。

她怔愣了片刻，不知道杜衡站在這裡已經有多久了？

“......杜衡？”她猶疑地盯着杜衡，發出了疑問，“你來做什麼？”。

杜衡雙手抱胸，對着林一元微點下巴，臉上的神情有些奇異，看上去有些憤怒。

林一元有一刹那被某種心虛所裹挾，但随後又強硬了起來。她想到杜衡可能聽到了自己方才和楊飒的對話。但是，她覺得自己剛剛的态度還是很明确鮮明的，杜衡應該看不出來。

所以杜衡此時的這種憤怒應該是林一元看錯了。她想。

“幹嘛這個表情？”

杜衡還是沒有說話，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林一元。

林一元：？

下一刻，杜衡朝前走了一大步，伸手攥住了林一元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林一元“嘶”了一聲，嘟囔着“有點疼”，但還是悻悻地沒有多說什麼。

随後，杜衡就這麼攥着林一元的手腕，徑直轉身走下了樓梯，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頭看楊飒一眼。

林一元有些莫名其妙地跟在杜衡的身後，跟着她下了好幾級的台階，走路都險些摔倒，最終在快要到一樓的時候，林一元實在沒忍住，用力扯了一下杜衡的手。

“不是呢杜衡，你慢點行不行？”

語氣有點沖，帶着她自己都有些意識不到的憤怒。

杜衡的腳步頓了一下，似是意識到自己的速度确實有些快了，迅速慢了下來，但是還是倔着腦袋沒回頭看林一元。

等到一樓後，杜衡拉着林一元到一個無人的小角落裡站着，終于停下了腳步，松開了林一元的手，轉身用力地盯着她。

林一元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

“到底怎麼了？”

杜衡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林一元。

“林一元，我們認識有五年了吧。”

林一元被杜衡的問句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順着她的思路點了點頭：“是五年了，到底怎麼了？你找我幹嘛呀？”

她很少見杜衡這麼嚴肅的時候，有一種強烈的異樣感和不安感，好像有什麼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要發生了。

“所以你每個動作，心裡想的什麼意思，我大多都能猜出一點點。”

林一元聽着杜衡的話，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感更強烈了些許，她點了點頭，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而杜衡的下一句話險些讓林一元維持不住表情。

“你是不是喜歡楊飒？”

杜衡的神情笃定，即使她說的是一句疑問句，但神情已然是确定了下來。林一元下意識抿了一下唇，眼神閃過一縷驚慌，随後立刻搖了搖頭想要否認。

“要否認嗎？”

杜衡朝前走了一步，半是憂傷半是憤怒的看着林一元。

林一元繼續搖着頭：“你想多了。”

她絕對不能承認。

杜衡盯着林一元的眼睛，彎了彎唇，眼中沒有笑意。

“一元，你知道你其實不太擅長說謊。你說謊的時候，語速會很快，表情也會有點不太自然。你的手會不自覺的握起來，是緊張嗎？”

林一元緩緩松開已經握拳的左手，倔強地搖了搖頭：“你真的想多了，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說這種無聊的事情？”

杜衡的神色更加深重。

“一元，别騙我好嗎？你答應過我，不騙我的，我不喜歡過問你太多的隐私，但這件事情，求你别騙我好嗎？”

林一元真的很難見到杜衡的這種神情。憤怒，非常憤怒，但是又将這種情緒深深壓着，轉而被淺層那一種悲哀所覆蓋。她與杜衡對視着，有些膽怯起來，隻好微微偏過頭，避開杜衡的實驗。

她眼中泛起了些許淡淡的淚來，還是壓着嗓子，竭力讓自己别顯露哭腔。

“對不起。”她對杜衡說，也似是對自己說。

對不起，我已經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了。不喜歡一個人沒有那麼簡單。

我會再努力一點點，離他再遠一點。

她說下這一句話後的下一刻，杜衡便撲了上來，将林一元結結實實地抱了一個滿懷。

林一元驚愕地站在原地，雙手僵硬，就這麼被杜衡緊緊地抱着。

“我才是該說對不起的那個人，你個傻子。”杜衡恨恨地在林一元的耳邊念叨，“是因為我，也是因為你爸爸，所以你才拒絕他的，對不對？”

在林一元點頭的那一刻，杜衡就清楚了林一元這麼做的原因，也清楚了林一元這段時間内心的糾葛與痛苦。

林一元感覺自己被杜衡摟得更緊了一點。

她聽見杜衡在自己耳邊又念了一聲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