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元擡起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在周圍昏黃路燈的照耀下，在眼下拉出一道陰影。她的目光落在楊飒的臉上。

從筆挺立體的鼻梁，到那雙深情看着她的眼睛，再到額上散落的些許碎發，再到眼尾的那一顆勾人的淚痣。

那雙眼裡此時在路燈照耀下，帶了些暖意。

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般，林一元伸手，碰了碰楊飒的鼻梁。她的手從鼻梁開始，順着一路劃過了他的眼，最終落到了他眼尾的那顆淚痣上。

楊飒很乖巧，沒有反抗，反而壓低了身，任憑她柔軟溫熱的手撫過他的臉，帶來一陣又一陣的酥麻癢意。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起來，但表情卻沒發生太大的改變，隻是唇邊的笑容更勝了一些，眼尾微微揚起，帶了些紅意。

“楊飒，有沒有人和你說過......”好像是被蠱惑了，林一元怔怔盯着他，食指在他眼尾那一顆痣上摁了一下，她看到他眼睛被這個動作刺激的眯了一下。

她指尖微涼，在做完動作後，就順着楊飒的側臉，滑了下來。

楊飒伸手握住了她的食指，俯身看她，靠得極近，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彎彎眼睛，眸中神色突然暗得驚人。

“嗯？”尾調微揚，像一把小勾子，“答案呢？”

林一元的手被迫擡起，她被盡然攝入了眸光之間，難以掙脫。隻急促地呼吸着。

太近了。

近到幾乎能夠數清楊飒的睫毛。

“我想說，”她感受到包裹着她食指的手的溫度，很熱，讓她現在也覺得有點熱起來了，“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适合戴眼鏡。”

她一邊說着，一邊眼神落到了楊飒的唇上。唇色紅潤，唇型飽滿。她看一眼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立刻移開了目光。

楊飒卻像是抓到了林一元的什麼把柄，眼尾彎彎，笑容中帶了些得逞意味，繼續問：“噢？你是第一個，你想看嗎？”

林一元怔怔盯着楊飒，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

楊飒笑得更豔麗了。

他突然直起身子，若無其事的站在林一元的身旁，低頭看着林一元。

“再逛逛吧。”

他拉着林一元的袖子，繼續往前走。

但他沒有拉動。

楊飒訝異地回頭看着林一元，她安靜地站在路燈旁，那束暖黃色的燈光讓她看起來渾身上下都發着光，就這樣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楊飒，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了？”

林一元用力一扯，楊飒沒有防備，反倒被她的這個動作拉了回去。楊飒疑惑地看着林一元。

林一元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你的問題，我有答案了。”

她沒有忽略楊飒眼中驟然綻放的一瞬驚喜神色。此時此刻的她對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一些許緊張。

要加油。林一元在心裡默念，在她答應赴約的時候，她其實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了，現在，就是要勇敢邁出那一步。

仰頭望着楊飒的眼睛，她伸出手，抓住楊飒的領帶，将他狠狠拽了下來，随後踮起腳，閉上眼睛，吻了上去。

唇瓣相接，她的唇有些冰涼，但楊飒的唇和他本人一樣溫熱。她拽着楊飒領帶的手有些用力，指節處甚至有些發白。

楊飒在她親上來的那一刻，腦子就宕機了。他誠然對林一元回答的結果有些猜測，但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他承認自己之前的所有舉動有一點點勾引的意思，但他無非隻是想讓今日的這一場表白多一些成功的幾率。而他也隐約間從林一元的眼神中，讀出他計謀應該是成功了。

但是現在，他隻能僵硬如木偶一般看着林一元踮起腳，輕輕碰了上來。

靠得好近。近到他能夠聞到林一元身上傳來的好聞的柑橘清香，讓他有些目眩神迷。他隻能順着自己身體的本能，将手包裹在林一元搭在領帶的手上，用力握住了那雙手。

好軟。

唇也很軟，手也很軟。

呼吸輕輕打在楊飒的鼻尖，讓他心裡發癢。心裡似乎有一片角落瞬間發芽長大，讓他想要将面前的女孩緊緊抱在懷中。

兩人都很青澀。

林一元隻是輕輕碰了一下，就收了回來。她覺得自己面色有些發燙，沒好意思直視楊飒，隻是盯着他胸前自己那隻被緊緊包裹住的手，抿嘴笑了起來。

“這是你的答案嗎？”楊飒低頭看着林一元，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突然察覺自己手心有人勾了勾他的掌心，楊飒微微松手，發現是林一元的那隻手。

再擡頭看着林一元，便收到了她有些嗔怒的眼神。

他揚眉笑起來，俯下身結結實實抱住了林一元，一顆腦袋拱在她的肩窩處撒嬌，像一隻毛茸茸的大熊：“是不是嘛......”

林一元含糊不清的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嗯”。

然後下一刻就沒忍住驚呼了出來。

她感覺自己被結結實實的摟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随後雙腳離地，周圍開始轉了起來——是楊飒抱住她在原地開始轉圈。

“楊飒！”她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有些嗔怪。

這個動作讓楊飒從喉中滾出一聲悶悶的低笑，他用頭發蹭了蹭林一元的側臉，察覺到林一元縮了縮脖子的動作，才用自己的臉去貼了貼林一元冰涼的臉。

江邊有風拂過，一如當時他在江邊許願時，那時的風和此時此刻一樣的溫柔。

“女朋友！”他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牙齒，大聲喊着。

“嗯。”林一元埋在他胸膛裡小聲應着。

聲音很輕，但已經足夠讓楊飒感到幸福了。

仿若在高中那一年的盛夏，翻飛的便簽中，那個懶懶散散，漫不經心寫下“好假”這行字的女生，終于擡起頭，看見了坐在後排的他。

“現在的我，是能得到你喜歡的嗎？”他喃喃自語，似是對面前的林一元，又像是透過一重一重的時光，詢問那個寫着便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