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個對面連雲逸也開始急,說了幾遍‘什麼什麼’‘說清楚’,但是瘦一點的室友故意賣關子,說:“哎呀信号不好不方便說,等你回來我們慢慢聊。”
他毫不遲疑挂了電話,對胖一點的室友說:“哈哈,這一次連雲逸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胖一點的室友回憶着剛剛連雲逸仿佛沖破手機話筒限制的呐喊,一起笑道:“他急了他急死了!”
...
[本次列車終點站為【大學城】,上車的乘客請前往4号車廂落座。]
最終幾人還是站在了四号車廂前。
車廂門在他們的眼前緩緩打開,下一瞬,那對年輕男女臉色唰的一下白了,猶如他們頭頂的車燈。
滿滿當當的都是‘人’,座位上,過道上,全部擠滿了‘人’。
它們穿着和常人相同的服裝,學生、老人、上班族、工人,有人在低着頭看手機,有人在和熟人對話,有人手中還拿着包子,沒有熱氣不知冷掉多久的包子。
門開的那一刹那,它們的頭無視生物學基礎轉動,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全部看向了門口。
那些模糊灰敗的面容上,看不出血肉的紅潤。
這一車,都不是活人。
[請落座。]
播報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隻有三個字,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内播報了三遍。
[請落座。]
[請落座。]
“哪有座位!”男生看着車廂内,原本想怒吼,卻在接觸那些空洞的‘人’眼時,沒了底氣。
女生卻顫顫巍巍擡手,指向一個方向道:“那裡好像有,但是...”
男生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中年男人中間,有一個不算寬敞的空位。
隻有一個空位。
這裡一共有五個人,但是卻隻有一個空位。
女生隻覺得身邊突然一陣風吹去,下一瞬她旁邊的男生就已經奔向了那個空位。
“等等!”女生失聲尖叫,急忙拉住男生的衣擺,“你這是幹什麼?!”
男生回過頭,臉色鐵青,揚手打了個女生一耳光:“放手!”
巴掌聲在此刻甚至蓋過了列車外的哀嚎。
在女生驚愕微紅的目光中,男生恨恨道:“要按照規則行事,它讓我們坐下那不就隻能坐下,隻有一個座位那這個我搶到就是我的!”
女生捂着臉,比起生氣,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與難過:“可是按照先來後到,這個孩子最先到,按照尊老愛幼,也該讓給孩子!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人——”
“你還敢說?!”男生更大聲道,“要不是你非要今天出門,我至于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嗎!”
女生嘴唇發抖:“明明是你說酒店已經訂好了不能浪費...”
這兩人居然還是情侶。
車廂内的‘人’沉默的看着他們争吵,車廂外,卿晨雙手插入口袋,冷漠的靠着欄杆扶手。
他有些厭煩的垂着眼睫,像是一個站在舞台中央的觀衆,在等一出不感興趣的糟糕戲劇盡快落幕。
牛仔走到他身邊,湛藍的眼睛看着他。
“你不去搶嗎?”牛仔問,“隻有一個座位,你不害怕嗎?”
理所應當,牛仔沒有得到回答。
可是他依舊不在乎,就像是最開始一樣。他開始回到了自己給自己搭建的舞台上,猶如故事裡的旁白,舞台上的主持人。
“他們都在搶活下來的機會。人類自私,自利,惡劣又貪婪,渴求他們不應得之物,貪戀他們不應有之權。像是茹毛飲血的鬣狗。”
他指着争執的情侶,指着血管擴張已經漲紅臉的男生,指着越來越悲痛哀求不已的女生。
牛仔又轉而上前,轉了兩個圈,腳尖翹起。
“而你呢?”他緊盯着卿晨的眼睛,“你居然對這些無動于衷?你開始讓我另眼相看了,天選之人。”
卿晨目光動了動,他擡眼,眼底是諷刺與嘲弄。
以前也有人會用這樣狂熱的語氣對他說話,但是那些人話裡的意思和牛仔完全相反。
那些人隻會對他說:“你要記住,你是個怪物——”
“沒有人會愛你,沒有人會信任你,因為你天生就是個怪物!”
所以卿晨有點想笑,笑這狗血又無聊的戲劇,也像是在笑有人想要将惡龍刷上白漆,僞造天命。
“你。”他緩緩開口,“為什麼叫我天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