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的争執聲仿佛在這瞬間拉遠,成為背景闆。牛仔藍色的眼睛看着他,猶如定格了的機械。
理所應當,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輕聲說:“還不到時候,天選之人。你會知道一切,但不是現在。”
卿晨嗤笑一聲,偏過臉不再看。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包括他的身份,他的未來。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請落座。]
“分手就分手,告訴你我早想甩你了!”
那邊的争吵也進入了尾聲,女生終究還是沒有攔住。男生一屁股坐在了中年男女中間的位置,位置偏小,他被擠得縮起肩膀,整個人都像是被硬塞進小碗裡的面團,他還在沖着女生大喊:“這座位是我的,你想死你自己去死!”
女生捂住嘴,一手緊緊地牽着孩子。那個孩子好像還不知道這對年輕的情侶在因為他吵架,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男生,和男生身旁的中年男女。
女生眼中,自己的男友突然變了一副摸樣,有些臭屁的大男孩突然變得面目可憎,比這滿車廂的怪物更像是怪物。
她焦慮的掃視整個車廂,找不到另外一個空位,五個人裡還有四個人沒有座位,而播報聲還在催促。
[請落座。]
[請乘客有序入座,切勿站在原地。]
她有幾分絕望。
就在這時,她看到和他們一道來的那個同齡人動了。通往三号車廂的門在争吵中打開,他徑直走向了下一節車廂。
女生猶豫了一瞬。
從方才開始,他就一直站在那裡,對他們的争吵漠不關心。他看上去生的冷漠,精緻的面容也難改他眉眼中的寒冰。
女生其實有點怕他,她總感覺能這個人身上,感受到難以形容的壓迫。
可是沒别的辦法了。
一車廂的怪物緊盯着他們,卻沒有阻止他們的腳步。她咬了咬牙,牽着孩子的手跟了上去。
三号車廂内,也是滿員。
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的頭擰成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看着他們。沒有空座位,根本沒有。
二号車廂也一樣。
卿晨繼續往前,冷凝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而女生緊繃的精神卻已經接近崩潰。
“怎麼辦,我們到底要怎麼辦!”她壓低了聲音,從嗓子裡擠出哀鳴,“除了遵守規則,沒有其他辦法嗎?”
她不抱希望的看向前面兩人,卿晨不說話,牛仔怪異到不像是活人,可是現在她真的沒有别的辦法。
莫名其妙進入這個特殊領域,什麼都不知道,唯一認識的人是男友,現在也成了前男友。她抓着小孩的手十分用力,就像是握住最後能抓到的安甯。
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号車廂前,列車外風聲哭嚎,面前車廂門緊鎖着,即使他們到來也沒有打開。
突然,像是觸發了關鍵劇情,牛仔的藍色眼珠中注入了活力。
“遵守失落者的規則,可以離開領域。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方法。”牛仔掏出了他槍袋裡的東西,一把泛着銅色的左輪,他依舊直面着卿晨,像是在向他展示他的表演。他一手拿起槍,有一手像是拖着什麼東西,讓槍口對準了無形之物。
“失落者不是活人,他們想要存在,必須依附在物體上。”他對着無形之物擡了擡槍口,“找到失落者的附着物,毀掉它。”
“可是我們去哪找?”女生不免更加絕望。
“準備好了嗎?”牛仔突然說。
牛仔突然的詢問讓女生困惑不已,下一瞬,刺耳的刹車聲在耳膜爆炸,巨大的沖擊力仿佛要将她直接從車廂裡甩出去。
“啷——”
警報聲伴随着紅光,整個列車在軌道上急刹,女生撞向了車廂門,她在懸空時扭動腰部抱住了孩子,給孩子當了一回人肉靠墊,後背重重撞上了車廂門。
來不及呼痛,她擡起頭,牛仔就像是鞋底粘了強力膠水,一動不動,擡起槍對準他們的後方。卿晨扶着扶手,看上去早有預料。
他們都沒有看她。
女生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呼吸一滞。
紅光閃爍,分明車已經停下,車窗外是靜止的黑暗,刺耳的抓撓聲卻更近了。滿車廂密密麻麻的‘人’,原本按照它們生活軌迹繼續行動的怪物,伴随着這場急刹,跳出了他們的束縛。
它們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松開了它們的扶手,一雙雙原本空洞的眼睛中紅光閃爍。
它們獲得了解放。
女生眼睜睜看到離他們最近的‘人’違反物理學常理,飛撲而來,而站在他們最前面的是——卿晨。
“砰!”
牛仔開了槍。
怪物青白的手還未觸碰卿晨的衣角,就已經額頭中彈倒下。可是這點空位被迅速補全,下一瞬,整個車廂裡的生物都湧來。
女生瞪大的雙眼倒映出眼前蜂擁而至的怪物,腦子裡隻浮現出一個字。
“跑!”
...
下車的人流量有些大,胖一點的室友像是罐頭裡的沙丁魚,擠出來的時候走了一個踉跄,差點沒抓住手機。
“還真有這事。”他沒長記性,繼續看手機。
“什麼?”瘦一點的室友走在他前面,聞言繞了個圈,湊過來看他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