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最後一班末班車已經停運,地鐵站内卻依舊燈火通明。
“咔嚓,咔嚓。”
幾道快門聲後,一隻戴着白手套的手把地面上的殘骸撿起,放到眼前端詳。
連雲逸眼睛眯了眯,他半蹲在相框吊墜碎片旁,大理石地面幹淨到能倒映出他認真的眉眼。很快他捏了捏碎片,轉身放進巴掌大的收容箱内。
“失落者【四号列車】已收容。”
一個穿着整齊工裝的男人站在旁邊,手裡端着的手機開了外放,一道聲音從中傳來:“清潔時間,保潔在這裡發現了殘骸。我本來想自己來,但是EC2區出了案子,走不開。這次就麻煩你了。”
“沒事。”連雲逸說,他起身擺擺手,另有人拿着專業工具把殘骸清掃到一起,轉移至收容箱,“今晚我正好準備找點事做,順道過來看看。你要是過意不去,下次有空請我吃個飯。”
電話那邊應了一聲,又道:“依附物隻會呆在固定的區域,很少自主進行移動。這一次突然出現在人流量很大的地鐵站,像是惡意投放。”
連雲逸白手套摸索着下巴,他望着地鐵軌道,實則目光遠眺,陷入沉思。
末日将近,躲藏着的牛鬼蛇神都露出了馬腳,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些什麼。
“領域破碎的瞬間,監控捕捉到了爆炸的畫面。”電話那頭的人說,“有道黑色的殘影。”
“你既然提了這個...是黑龍?”連雲逸思索。
“對。”電話那頭的人應道。
末日的象征出現在了這裡,處處違和,處處都蘊含着陰謀。
“我其實并不怎麼了解這個預言,我家裡隻有我一個異能者,他們不知道異能者的事,管理局裡也沒人和我詳細說過。”連雲逸道,“我隻知道黑龍是象征,是鑰匙。”
“對,祂是末日的象征。”電話那頭的人說,“也是異能者與失落者共同的締造者,所有特殊力量的來源,即将複蘇的【真實之主】。”
“看來我還得叫祂一聲媽媽。”連雲逸開了個玩笑。
異能者的存在并不是靠自然而然的覺醒,或者别的什麼正常途徑。異能者和失落者同源,獲得特殊力量依靠的是感染。
就像是他們現在調查的四号列車,偶然進入了未知領域,全車廂大面積感染。撐不過去的人成為失落者,失去理智,猶如活死人。其中執念最強的失落者開啟了領域,讓它們循環在了這條必死的路上。
沒有因感染失去理智的人,會成為異能者。
而感染的源頭,則是人類本不該涉入的領域,【真實之主】。
祂是衆生本源,奇幻世界的締造者。也是沉眠的造物主,帶來悲劇的天災。
電話那邊傳來一道關門聲:“不幸的消息,下午抓獲的異能罪犯失去了他的異能,黑龍、祂回收了給予那個異能者的權柄。”
“和預言中說的一樣,黑龍回收權柄,【真實之主】以天罰懲戒世界,萬物寂滅。”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歎了一口氣,“末日或許是真的。”
“沒想到你居然是不迷信派。”連雲逸打趣道。
“現在不是了。”電話那頭說。
連雲逸這次沒接話。
整個世界都在因為黑龍而風雲變幻,但他隻看到了面前的一片迷霧。
迷霧中,他左思右想,剛想了會世界大事,腦子又轉彎回到了原點。
卿晨有對象了。
卿晨要對别人笑了。
卿晨以後都不會和他說晚安了。
連雲逸呢喃:“我的世界已經毀滅了。”
他回憶着剛得到的消息,呼吸又亂了節奏,他明明是先來的,卻不知道被哪個混蛋偷了家。
明明剛剛卿卿還在想他——
難不成是他誤會了?卿晨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連雲逸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濕潤。
他想立刻沖到卿晨面前對他說,别和别人談戀愛和我好不好。
他知道這樣不對,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沒到可以談論對象的程度,可是他差點真的這麼做了。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卿晨今晚不回寝室,他得以好好考慮這件事。
諾大的寝室裡隻有室友打呼的聲音,連雲逸躺着硬床闆望着天花闆感覺自己仿佛在獨守空閨。
他受不了了,他跑出來工作了。
連雲逸眼神放空一會,忍不住問他的同事:“我為愛做三的話,還有機會嗎?”
他不強求卿晨喜歡他,但是在隻是在他身邊的話...
又是深夜又是人少,安靜的地鐵站内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為愛做三’四個字餘音繞梁。
不止是電話那頭的人陷入沉默,現場的其他專員也紛紛擡起頭,拿着收容箱的收容員工手一抖。
不知道是誰,戴着口罩也沒能遮蓋住瘋狂吸氣的聲音。
良久,電話那頭的人說:“這個,嗯,我不懂,你去問局長吧。”
連雲逸點頭:“也對,你單身。”
電話那頭的人陷入沉默,不知道有沒有在心裡罵人。良久他才回:“嗯,祝你成功。”
...
卿晨回了一趟家。
居民樓緊挨着圍牆,地面上磚塊脫落,坑坑窪窪地面剛經過大雨,殘留的水堆積成了水坑。
老舊的小區也沒有路燈,圍牆外燈火通明,圍牆内像是連月光都不敢涉入,漆黑一片。
卿晨沒開手電筒,目不斜視平靜的繞過了水坑,避開潮濕的青苔,停在最裡面的單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