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三師兄,”蘇芷幽從麻将桌上擡起頭對他笑道,“诶?”突然她的笑容凝固了。
在幫他擦頭發的尤伽也突然臉色大變,他懷疑自己沒有睡醒,明昭羽忍不住笑了出聲:“……這個我熟!”
君柏眠緊張地站起來,用衣袖也擦擦他臉上的水珠,吓得眼神都飄忽了,蘇芷幽滿臉驚恐道:“三師兄,你掉色了!”
“什麼?”傅玄意像一隻被驚吓過度的小獸,連忙搖頭,從君柏眠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真的掉色了!
溫書澈毫不意外,打一個響指喚出一面水鏡,傅玄意看着自己臉上的皮膚,右邊臉頰上的皮膚變白了漸漸斑駁過度成正常膚色,他的右眼變成了像玻璃一樣的半透明的銀色,君柏眠皺着眉頭,不敢出聲,似乎連他都沒見識過,但明昭羽擡起頭道:“恭喜你,如無意外你全身都是這樣了。”
傅玄意看着衣袖下的右手,果然也變得發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傅玄意的腦子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掉色了。
“碧萱還小也就算了,”溫書澈冰冷的目光掃過君柏眠和尤伽的臉,他們頓時感覺到不寒而栗,“子恒,你不應當。”他想說的還有君柏眠,君柏眠也不該不知道。
明昭羽把君柏眠拽回來:“到你啦,快摸牌。”
“子恒,真的不知……”尤伽被一個眼神吓得不敢說話。
君柏眠無心打牌,走回自己位置上随便摸了一張牌,看都沒看就打出來,明昭羽一看:“胡了!謝謝眠眠!”
明昭羽胡完牌起身,瞧瞧傅玄意臉上斑駁的漸變痕迹,看着他這一邊正常的膚色,一邊像紙一樣的死白,右眼變成銀色,笑道:“魂蝕,反噬的一種,沒什麼大事的,也就死了以後才有事,不死就沒事啦。”他教了傅玄意一個小法術,可以随意将這個模樣隐藏起來,變回尋常模樣。
顯然君柏眠也沒見過,不敢說話,他發現自己關心過頭了,連忙又坐下來洗牌,蘇芷幽看到師尊那漫不經心的表情,自己也不敢說話,尤伽默不作聲用法術幫師弟烘幹身上的水分,渾身幹透之後,發現臉上非常明顯,像極了一隻弄了一臉泥點子的小白狗。
傅玄意說起入海之後的事,省略了他看到黑氣之後的事,說是在幻境之中看到師尊,他知道師尊在外面打麻将,所以肯定是幻象,連忙用法術破了幻境,醒來後發現已經拿着桃葉,還看到海底有很多白骨,身邊有一大塊空心琥珀,完全不敢說看到空心琥珀裡有師尊的身影。
明昭羽聽得饒有意思,假裝漫不經心問道:“在空心琥珀裡有沒有看到一個身影?看到的是誰呀?”
“沒……沒……在水底太暗,我沒看清。”傅玄意有點心虛,支支吾吾的,一眼便被明昭羽看穿。
明昭羽解釋道:“那就浪費了,能看到一個對自己會很重要的人,以前我和妻子吵架,她拿來砸我玩,不小心扔進去的。”他将傾慕之人換了一個說法,換成對自己很重要之人。
蘇芷幽見傅玄意尴尬得耳朵都紅了,連忙扯開話題:“那當時你們看到空心的位置是誰?你和衡海道尊嗎?”
明昭羽擡起頭,看着蘇芷幽的眼睛,微微笑道:“我看到的是你啊。”說罷連笑幾聲,把這句話像是溶解成一句玩笑。
“你就是現在的衡海道尊對吧?”溫書澈微微扭頭看着他,明昭羽依舊一副嬉皮笑臉。
“星盡衡海就兩個……候補……勉強也……”君柏眠支支吾吾,早就知道一切,卻不知道怎麼解釋。
明昭羽淡然點頭:“三萬多年前了,茉绫走的時候說自己反噬太深……就這樣吧。”三萬多年,明昭羽留在了年茉绫最後看着人間的地方,一直到現在。
如非深愛,走不出陰霾,從小就愛玩愛鬧的他,似乎也不會留在一片空蕩蕩的海岸線旁這麼久……
“我沒事啊,你們這樣看我幹嘛,我也想殉情,茉绫不允許,我也不太敢……”他露出自己銀色的雙目,看不清瞳孔,“畢竟我們這種魂蝕後遺症的人,死了之後誰知道有什麼報應?”
他的語氣風輕雲淡,又有點風趣,卻那麼讓人感到悲傷,像是感受到,年茉绫渾身被反噬得差點不能自控,卻看到了奔往天界的海岸線,她回頭看着明昭羽說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