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兒……我是假的嗎？”

溫書澈的模樣，顯得有些可憐委屈，在自己眼前顯得如此瘦削，像極一個纖弱的紙人，被風微微一吹便會倒下，讓傅玄意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對他的憐惜。

可惜，他是假的。

現實之中的他，正目無表情看着打出一張白闆，明昭羽大喊一聲碰！謝謝上神！

但是幻境中的他，眼裡緩緩流出一種楚楚可憐，他從未在傅玄意面前流露過的一絲委婉，看着甚至有些動人。

當一雙素來清冷的眼睛變得溫柔且嬌弱時，似乎燃起了他心底所有壓抑及渴求……“不是的……”傅玄意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情，他伸手撫過溫書澈的眉骨，像是捧着一塊易碎的冰塊，怕手重一點便會捏碎，怕再不握住便會融化，但觸感卻是溫暖的。

“陪我。”

傅玄意微微搖頭，最後的理性告訴他，這是幻境，這是假的，真正的他在外面，卻忍不住憐惜着這個和溫書澈一模一樣的幻象。

“溫辭！”傅玄意明知道他是假的，更是心安理得，将幻象擁入懷中，做一些現實之中不敢做的事，這副幻象中的他非常完美，有呼吸有溫度，和現實之中的溫書澈幾乎一樣，“我喜歡你，我想一輩子都在你身邊，我好喜歡你……好喜歡……”

幻象并沒有反抗，任由傅玄意将他緊緊擁入懷中，似乎知道師尊是自己此生無法跨越的鴻溝，隻有在這幻境之中，抱着一個幻象，發洩出對師尊的情感與傾慕。

黑衣少年抱着一個幻象哭得撕心裂肺，哭喊道：“我喜歡你……”離開這個幻境之後，他再無理由抱着一個帶有溫度的軀殼，玷染一尊冰雕雪砌的神明，他對師尊任何的感情與傾慕，都是卑微的，自認喜歡他便是玷染神祗，他的喜歡是一粒塵埃，若是沾染在師尊肩頭，會被随手一拂之後全然忘記。

傅玄意的眼淚是溫熱的，輕輕落在幻象的衣肩處，成了幾處水迹，他連忙用衣袖擦着，生怕弄髒師尊的衣服，像是怕一尊雪人被熱淚融化，幻象溫柔地用衣袖沾過他的右邊臉頰，和平常一般淡淡道：“璟兒。”

“師尊……”為什麼幻象這麼美好，傅玄意快舍不得這個和師尊一模一樣的幻象，他明知道這是假的，隻不過是一具幻象，對着這張臉卻依然舍不得，“如果可以，真想一直陪着你，我真是舍不得……”

“破！”傅玄意前一刻還對着幻象溫柔至極表白，下一刻便從衣袖中抽出一張符篆，大喊一聲解除了幻境。霎時，幻境一下破滅。

傅玄意再次睜眼，隻見自己懷抱着一把銀色的陰刻纏羽紋劍，劍身寫着自己篆刻上的名字——桃葉。

周遭是一片藍黑不見光色的海水，自己沉于水底，腳踩着一堆白骨，面前有一大塊琥珀，直徑似乎有兩三米長。

他遊到琥珀上，卻看到裡面是空心的，而空心的地方依稀能看見人形——裡面的人形像極了溫書澈！

“不！師尊！”他怕真的是溫書澈，瘋狂搖着頭，明明他在打麻将，怎麼可能會被空心琥珀沉到海底？傅玄意不敢相信，再次看了一眼空心琥珀裡的形狀，連五官都幾乎一模一樣，他害怕了，他擔心溫書澈出事，全然忘記那個傳說——過了海，便是神仙。

傅玄意發瘋似地失去理智，拼盡全身力氣往水面遊去，心中在想師尊不會有事，那塊空心琥珀不會是他！

遊了不知道多久，他從水面上呼吸到第一口氣，左右環顧，看着一邊是來時的林子，一邊是天界的光霧，他毫不猶豫往不見天日的榕樹林方向遊去，連護身結界都忘了，直直往原來的方向跑。

“師尊！師尊！”

隻見溫書澈依舊目無表情在打牌……衆人見他全身濕漉漉的，一回來便喊着師尊，明昭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半張着黑曜石折扇捂住嘴角，眼神裡滿是掩蓋不住的笑意：“看來小仙長凱旋而歸。”

“菜，”溫書澈淡淡瞄了他一眼，還有他手中提着的桃葉，“三天才回來，最後一圈。”如平常一般清冷淡然。

尤伽似乎被吵醒，他和蘇芷幽輪流陪他們三個打麻将，剛累得伏在樹下秋千之中睡着，尤伽從秋千上爬下來，揉着惺忪睡眼，用衣袖擦着傅玄意額上的海水，心疼道：“連護身結界都沒開，全身濕漉漉的，像一條玩完水的小狗。”

傅玄意渾身濕漉漉，海水掩蓋他剛剛在幻境之中哭過的眼睛，他的眼神離不開溫書澈的側面，連忙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