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嗎?”
——“不會。”
天明時,溫書澈又是坐在脂玉鎏梨樹下看書,明明是新年初一,淨世和整個仙界都因踏雪神教的事而死氣沉沉。
一隻碧色飛鳥落在脂玉鎏梨樹下,少有敢飛到雪鏡湖的鳥,又或是敢出現在這裡的小動物。
溫書澈拂手嫌棄地将飛鳥趕走,他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飛鳥沒有用處。
碧色的飛鳥被趕走,委屈巴巴在雪鏡湖和淨世之間的路上搖搖晃晃飛着……不知道得撲棱着小翅膀飛多久才能飛到淨世的殿上。
傅玄意剛送走蘇長故,心中空蕩蕩的,溫書澈傳了紙鶴讓他過來,顯然看穿了他在想什麼,生怕他胡思亂想暗自神傷,才喚他到自己面前,隻是讓他在一旁抄寫書籍,不發一言。
良久,傅玄意似乎忍不住了,他開口道:“師尊,弟子在想一個問題,何謂愛恨嗔癡?蘇長故問過我,明前輩也問過差不多的話,但我确實不懂這樣虛無缥缈的事。”
“皆是貪念罷了。”
他确實不懂,不食人間煙火,不通人性,不明白什麼是情感,認為愛恨嗔癡都是貪念,自己不是和尚,做不到不恨,卻把恨當作自己的人性,他的人性,是用一種隐約的恨意維系的。
傅玄意微微搖頭:“弟子不懂,想永遠留在師尊身邊,是一種貪念嗎?”
“本就沒有永遠,強留時就是貪了。”溫書澈說話沒什麼感情,語氣冰冷,聽上去更加冷漠幾分。
“貪是不好的詞呢……”此時他心中想的便是,貪便貪了吧,若能留在師尊身邊,又有什麼關系呢?
一時恍惚,卻将心裡話寫到紙上,而不是在謄抄着眼前的書籍,滿滿一頁,傅玄意不相信這是自己寫的,不敢看。
是一頁對無心寫下的心裡話,字裡行間陣陣溫言細語,卻帶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但絕不是師徒情誼。
傅玄意忽然發現自己有這般念頭,他不知道這不是第一次,之前還求過師尊摒了自己的感情,一切皆是徒勞,他身為人,怎麼能摒棄自己的七情六欲呢?像極一段潺潺流水,斷了也遲早會重新接上。
“今日雪大,我去給師尊烹點熱茶。”他将這一頁紙揉作一團,塞到衣袖裡,匆匆起身去後舍烹茶,依舊是百璇花茶,想着天氣太冷,不下冰塊,便加了一些影歡草增加香味,傅玄意嗅着百璇花香氣,想到師尊也是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百璇花香氣,努力在蒸汽之中貪婪地嗅着百璇花的味道。
又想起那回,關皎色暗襲,在夢中的一切……
毫無疑問,這是一股不倫的情感,一段大概沒有存在過的記憶,猶如兒時夢中一閃而過的糖葫蘆,從未摸過從未存在,卻記住虛假的畫面,他深信着那是一個虛假的記憶。
他端着滾燙的熱茶走在回廊上,雪鏡湖居之中,全是師尊的氣息,忍不住多呼吸幾口,貪婪地吸着屬于師尊的氣息,心想着是一種錯誤,卻不能被發現。
“師尊,茶好了。”他用托盤捧着一壺滾燙的茶水猶如自己的内心,不知如何強行掩蓋自己心中的澎湃,隻能裝出平靜的模樣。
幾乎忘了今日是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淨世的弟子每年都會有壓歲錢,大家都會去找司徒瑕光讨壓歲錢,無非都是在宗主面前說句讨喜話,司徒瑕光從昨晚開始忙,今天一大早又給弟子們發壓歲錢,見傅玄意沒去讨,便親自送來了,順道也算是個好借口過來雪鏡湖居。
“宗主新年好。”
“璟兒和碧萱今日沒來讨壓歲錢,我便送來了。”司徒瑕光明面上是來送壓歲錢,實際上是來找上神商量起死回生術。
溫書澈也知道他來意,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小袋子,打發道:“璟兒,拿去給你師妹。”
“是,師尊,謝過宗主。”
仙界的壓歲錢不像人間塞一些小錢,有時是一些增進修為的丹藥,有時是一些小法器,今年的壓歲錢是一小包丹藥,兩個小袋子一重一輕,傅玄意把輕的收下,重的拿給蘇芷幽。
司徒瑕光與他商量起,昨夜蘇長故說的法術,結合起來看,踏雪神教的化魇并不是真正的化魇,隻是很像化魇而已,是正在起死回生的屍體,死是靈魂會成為往生魂,所以将妖族的内丹封入,用妖族的力量驅動着人的身體。
複活的是妖族的精魂和人身,可是這般費力,還不如直接奪舍,奪的還能是一具活的身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麼做,必然要複活一個死去的屍體和一個死去的靈魂,無疑箭頭指向了此時龍族族長和老族長。
與蘇長故接頭的寶小姐,溫書澈本以為是龍族族長的封印解開了要複仇,此時一想,絕無此必要,都已奪舍陶麗寶了,何必起死回生術浪費力氣?這禁術之所以是禁術,是後果嚴重,而不是沒有這個法術,他從霧水精魂化為小仙童起,博覽群書,早就會了,當年龍族也是有所顧忌,怕他這萬年上神真的回起死回生術才會奪舍陶麗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