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傅玄意奄奄一息在極樂天門前的大道上,車水馬龍,昔日上神愛徒的他,被廢去一身法術,如同一條死狗一樣被扔到大道中。
手腳皆被挑斷經脈,連嗓子都啞了,隻靠一雙肩膀,緩緩往前爬行着……
門人來禀時,君柏眠連問都沒問,直接騰雲出去将他救起。
今日後。
玄門百家皆知,上神這一雙小徒弟,一個被軟禁,一個被廢。
尤伽對外沒有任何說法或表示,依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師尊總有他的道理。
昔日作為上神愛徒,蘇芷幽小手一揮,指着道一句花花剁他,傅玄意一身氣劍敢打新晉上神,何不威風?
隻是,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恰巧碰見那道鬼氣喚師尊主人而已嗎?
那道鬼氣直擊心脈後,他便失了意識,再次醒來,已經是被扔到街上,如同一條死狗。
也許是看在徒弟的份上,留了他一命。
但這般廢了他,又跟奪了他的命有何區别?
師尊……師尊……
平常那麼無情的上神,虐殺新晉上神也毫不留情,捏死他不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嗎?
路上喧嚣的車馬流轉,聽不清任何路過身邊的修士談笑幾何,他隻是一條匍匐在地上的狗,仿佛看見一張張假笑面具的背後都發出刺耳的嘲笑聲。
“我來了。”
傅玄意最後隻聽見一句溫柔的男聲在耳邊出現:“我來了。”
大概,是他對于這個世界最後一聲人話。
君柏眠果真見到他滿身是傷,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邊,二話不說便将他帶走,但他氣海空虛,沒有一絲想活下去的意志,空洞的眼中隻有無盡的絕望與悲傷。
是他最尊最敬最愛的人将他傷成這樣。
君柏眠和幾個門人沒日沒夜将他的經脈接起來,用最好的藥治他,氣海空虛,一絲修為都沒有,大抵是個廢人了,沒有修為,法術被廢,就算治好了,也隻能落個終身殘疾,溫書澈是真的狠,自己從小養大的徒弟,都能傷成這樣。
傅玄意能開口的時候,第一句便是:“不要救我。”
這可是君柏眠十天十夜不眠不休救回來的,他居然第一句就是不要救我?
君柏眠扯着他的衣領道:“你靈核未碎,倒在我極樂天門前,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我不知道你們師徒之間發生什麼,但……”
他的話還沒說完,傅玄意絕望地閉上眼睛道:“君宗主,這條命你拿走,不要救我。”
“你現在是什麼模樣?”君柏眠壓着心中火氣問道。
“沒什麼,隻是不想活下去了。”
君柏眠火都燒起來了,他很少會生氣發火,但眼看這麼辛苦救回來的人,浪費他十天十夜時間救回來的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低頭在他耳邊低吼道:“死掉确實一了百了,但你甘心嗎?”
“為何不甘心?我的命是他救的,本來就是他的,不是我的……”
君柏眠依舊在他耳邊道:“搶過來……從他手上,把你這條命搶過來!”
傅玄意絕望道:“我自問從未做過違心違道的錯事,今時今日得此待遇……”他微微側頭面對着君柏眠的目光。
心中突然想起,師尊,不,溫辭喜歡的不正是君柏眠嗎?
就在這一個瞬間,傅玄意絕望的心中,燃燒起一絲想活下去的念頭……
他努力扯扯唇角,輕聲對君柏眠道:“我可以喚你眠眠嗎?”
“嗯。”君柏眠毫不猶豫答應道。
既然溫辭喜歡君柏眠,他便要溫辭後悔。
世人喚他上神,從前喚他師尊,從今而後,隻有仇人溫辭。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從前隻教他正道,卻忘記他也吃過死人肉。
本性之惡早已在骨血之中。
傅玄意輕輕在臉上挂上一抹微笑,努力保持着從前的笑容,對君柏眠道:“謝謝你,眠眠。”
看他如往日模樣,君柏眠似乎松一口氣,輕輕道:“好好休息,我在。”
傅玄意聽到這句,心似乎又疼得擰作一團,想起小時候,溫書澈剛剛帶他回去,自己做噩夢驚醒時,會說這麼一句:“好好休息,為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