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上神,幾乎從無敵手,飛升毫不費力,此時竟然落魄如斯,溫書澈仰天歎道:“可笑至極。”他在歎自己可笑,也在嘲諷起自己有此報應。
雪鏡湖居的風依如往昔,溫書澈披着那如雪一般瑩白的披風,跌跌撞撞地摔在脂玉鎏梨樹下……那般優雅的上神竟然狼狽摔在平日裡給自己遮陰的擺設之下,難道不可笑且可憐嗎?
隻是溫書澈不那麼想,他特意支開傅玄意,也就是為了要做這件事,往往舍不得讓最愛的人看到自己最悲劇的模樣,昨晚的模樣已經夠狼狽了,今日就罷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不死身的存在,也許溫書澈會将這個法術記錄下來,列為禁術——
風雪逐漸化去,如同一個正在往回收的卷軸,在最外的部分會漸漸從原處之中抽離,風雪逐漸化為一陣霧氣。
淨世從未有這麼大霧,哪怕從前十方鬼王城還未存在,也從未起過這麼大的霧。
傅玄意被濃霧遮蓋了眼睛,心中的預感似乎出來了……他絕望地在霧中呼喚道:“師尊!師尊!等等我!”
腦海中,那年他在原地捧着卷軸,才剛說完蝶影紅梨記和再世紅梅記,溫書澈負手離開的背影再次出現了……和那時候的心中感覺一模一樣……
“師尊!溫辭!溫辭!讓我求你了,等等我!”
雪鏡湖居之中霜雪漸化……化作濃霧,拂不開,驅不盡……溫書澈在濃霧之中,趴在一個法陣之上,法陣上全是泛着金光的神血……他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了。
溫書澈自嘲地看着自己渾身的血流淌在刻入地面的法陣之上,原來脂玉鎏梨樹下的地面,是一個當年溫書澈最開始留在這裡的法陣——
他似乎早已忘記這一個可以撫平一切傷痛的法陣,也忘記自己曾經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成果,但是最近不得不想起,原來自己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個撫平一切傷痛的捷徑。
從來,走捷徑都不會有好結果。
年茉绫如此,明昭羽如此,自己亦如此。
可笑,可惜,沒能早一點想起來。
要是早一點想起來,傅玄意便不會進麒麟族藏書閣了。
溫書澈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血液與體溫漸漸流逝,氣海本就沒剩多少修為,還好勉強能啟動這個法陣,要是以前自己聽說哪尊上神自己獻祭自己打救世人,溫書澈第一句便覺得蠢到無藥可救,原來此時他才知道自己自私起來也可以因為一己私欲而打救衆生。
金色的神之血從法陣之中流入雪鏡湖裡,湖面被染成了金色,是一尊上神正在獻祭自己,溫書澈從未想過自己是這般悲天憫人打救蒼生的好神仙,但神的福音已經照耀着整個世界。
回雪鏡湖居這條路,傅玄意從小到大無論是走還是禦劍還是騰雲,都走過無數次,這次被霧氣迷眼也毫不阻礙他回去,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抽搐着,自己的體溫和鮮血也在失去該有的溫度,遠遠看到了那麼一點折射的金光,他不敢想象那是什麼……
他記得在這個位置能看到雪鏡湖,湖面明明早已被冰封,是自己親手補的冰封法術……不可能泛出金光……傅玄意完全不敢想象發生了什麼事!
“溫辭!”他見到整個金色的湖面,和沒有冰雪的雪鏡湖居!仿佛一瞬間,全身所有溫度都流逝了,如墜冰窟。
傻徒弟,怎麼回來了呢?溫書澈擡眼的力氣都沒有,感覺到傅玄意回來了,本能想往他的方向伸手,卻不知為何,沒了下一刻……
“溫辭!!!”
溫辭!!!
溫辭!!!
溫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