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澈擡眼的力氣都沒有，感覺到傅玄意回來了，本能想往他的方向伸手，卻不知為何，沒了下一刻……

“溫辭！！！”

溫辭！！！

溫辭！！！

溫辭！！！

霎時，霧氣散盡，傅玄意就離他隻有一尺……

那麼一尺，就相差了一尺而已。

一尺的霧原來可以那麼濃，濃到明明近在咫尺卻看不到彼此。

傅玄意感覺自己的心跳停頓了，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是從未見過的雪鏡湖居，雪化盡，地面原是青石闆，隻是眼前的青石闆有一部分全被神之血染成了斑駁的金色，他如同捧起珍寶一般扶起眼前的屍體。

不，并不是屍體，師尊隻是累了。

太狠了，連留下的意願都沒有，直接成了往生魂去冥界……師尊為何對自己對他都這麼狠？

“師尊……給個面子……我明天給你做炸排骨，用陳皮蜂蜜腌，炸起來……炸起來……很香……”傅玄意緊緊抱住沒有體溫的屍體哄道，是死是活，自己為什麼此時就分得那麼清楚呢？

懷中的屍體沒有回應，傅玄意自欺欺人地想将自己的修為傳進去，但是完全沒有動靜，壓根就傳不過去，突然害怕起來：“師尊，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良久，他懷中依然微微睜眼的屍體沒有任何回應，能狠心到将全身放得不剩一滴血，對自己都這麼狠，對徒弟哪能不狠呢？狠毒到讓最愛自己的徒弟，明明近在咫尺卻見不到自己最後一面。

霧原來是可以那麼濃，濃到看不清心中所愛近在咫尺之間。

傅玄意瘋狂地笑了一通，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整張臉顯得那麼陰森又悲怆，他痛恨自己的清醒，也在痛恨自己的理智為何還在？他能理解溫書澈已經死了，那般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的上神，這麼痛苦死去了，卻不理解為什麼溫書澈要死，要離開自己……

“師尊，睡醒之後能不能喊喊我，我一直在。”

如果自己沒有那麼清醒，便能以為師尊還在。

負手離去的背影，依舊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濃霧之中，連影也看不清。

良久，溫書澈的屍體早已失去所有溫度，如同一尊冰雕……他用最多的溫柔将師尊抱回床上，為他蓋上被子，依舊努力欺騙自己，溫書澈隻是睡着了。

“青玺，召來。”

放下屍體後的傅玄意臉上隻有冰冷，傷感，悲傷，陰沉。

似乎一瞬間接受了一切事實，又一瞬間抗拒一切事實。

青玺能破開一切空間，也就是能打開通往冥界的路！

傅玄意一意孤行，從雪鏡湖居之中撕裂出一個通往冥界的入口，憑空出現的一個口子，他從未去過冥界，以活人身份進入，立刻便引來鬼差陰兵，一個十五六歲少女模樣的判官便帶着鬼差陰兵攔住他：“擅闖冥界，你可知罪？”

“我師尊呢？”傅玄意召出氣劍傷了少女帶來的陰兵和鬼差。

眼前少女知道他的身份，沒好氣地道：“你既然為上神而來，便尊重上神的決定，離開吧。”

傅玄意冷漠地看着她，又再問道：“我師尊在哪？”

少女早知道結果，心中罵了許雪寄無數次，強忍脾氣道：“我叫阿泱，是判官，奉命阻止閣下，哪怕你自封青帝，冥界也沒認的道理，回去吧。”

誰不知冥界規矩，誰不知人鬼殊途？傅玄意從小就在玄門百家修行，冥界的規矩哪能不知道？

傅玄意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知道是冷笑，還是想到師尊竟然了無目的做了往生魂，看來是舍得他了，心又痛了幾分。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多可怕，比冥界的鬼還要陰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