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是蘇府的人,雖然對面是官兵,但也覺得有些不妥,再次祈求道:“咱們可都是良民,裡面都是女眷,這樣怕是……”
“少廢話,再不讓開這鞭子就抽你的身上!”
“抽什麼抽,我倒要看看誰敢!”
沈菱探出頭,憤怒地看着衆人。
身後有個小官兵将她的身份認出來了,在那人耳旁小聲說了一句。
隻見為首的那人立刻就畢恭畢敬道:“原來是“原來沈家娘子也在,真是失敬。”
既然認得沈家,怎麼能不知道蘇合香就是沈家二郎沈枝羽的妻子呢?
但還仍是要查,分明就隻是欺負她們蘇家。
蘇家和官家本來就不對盤,再加上外頭傳出來的流言蜚語,大家都不把這蘇家娘子看在眼裡。
香桃怒不可遏,“就是故意找茬的。”
“這位姑娘可不要胡說,我們可是有搜查令的,隻是聽說有異族人進了盛京,現在又不見蹤影。”
“異族……”
這聽起來似乎有點嚴重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若是沒有皇上應允,輕則嚴刑拷打後逐出京城,重則被當成反賊當場處死。
“辛苦各位了。”
見蘇合香沒有生氣,于是他們也爽快的給放行了。
一路上沈菱都探着腦袋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麼。蘇合香出聲詢問,但她隻是翻個白眼。
“關你什麼事。”
看來對她還是有氣的。
進府之前,沈菱警告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來,随後就蹦蹦跳跳進了屋子。
可沒想到沈枝羽已經在房門候着她了。
沈菱縮着脖子喊道:“二哥……”
在府中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
“之前罰你禁足,你跑哪裡去了?”
“我這不是去書院剛回來呢。”
她脫口而出,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撒謊了。
“既然你不說,那就把丫鬟抓起來杖責。”
丫鬟聽得瑟瑟發抖,連忙跪地求饒。
沈菱一臉氣憤:“憑什麼要打我的丫鬟,她們又沒做錯什麼!”
“看管不周,這還不算嗎?”
他面色冷然,害怕他生氣,隻好軟着性子撒嬌道:“知道二哥擔心我,隻不過是出去玩了一下,這不是回來了嗎?”
“那你在書院是怎麼回事?夫子都把狀告到我這裡來了,不學無術就算了,還帶動其他的同窗逃學。”
她小聲嘀咕着:“明明是她帶我的……”
“所以你這是承認逃學了?”
沈枝羽瞥了她一眼,冷聲道:“你若是不想念書便老實待在家裡,乖乖等着嫁人哪裡都不用去了。”
“不!我會乖乖聽話的,不再惹夫子生氣……”沈菱正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麼把這位爺哄好,遠山就進來了,在他耳邊附言。
很快便面色凝重走出去。
前廳,是書令史攜着家童前來。
“久違沈大人回京多日,陳某未能第一時間前來祝賀,真是失禮,今日特意前來賠罪,還請大人見諒。”說着便揮手,身後的下人把禮品交給下人。
是一些名貴的吃食和瓜果。
價值不算貴重,又能拿得出面子,還沒有賄賂之疑。
沈枝羽點點頭,“陳大人客氣,請入座。”
陳世奇入座後,身後的門童上前一步,把手中的禮盒打開。
他笑着道:“這是吳道子的弟子陳明所著的寒霜圖,據說有其師八分神韻,陳某才疏學淺賞不得這些,聽說沈大人精通畫作,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沈枝羽此人沒有什麼偏好,要說就隻有欣賞的畫師吳道子。可惜他人已經仙隕,流傳世間的畫作價值萬金。而他關門弟子陳明的畫,也價值千金。
最近有傳聞陳明也開始金盆洗手不再創作,以至于這些畫被人哄擡争搶,身價倍增。
沈枝羽隻是看了一眼便知曉這是真迹,“沈某也是略知一二,若陳大人信,那這幅畫便是真的。”
“哈哈哈,誰不知道沈大人言出法随,可惜了下官對這些花呀鳥的不感興趣,這畫在我眼裡和廁簡無二,放在府裡也是明珠蒙塵,不如送給沈大人?”
遠山面色不悅,站出來拒絕:“還請陳大人拿回去,我家大人不需要。”
把名畫比喻成廁簡,還要送人,聽着真是膈應。
被拒絕,陳世奇也沒惱,隻是皮笑肉不笑,“沈大人清正廉潔,回京從未接見過任何官吏,卻在前幾日拜見玉林将軍,恰好将軍和史部尚書是舊識,所以才派下官前來打探打探,既然嫌棄,那陳某就告退了。”
臉上的笑意收斂,門童也跟着把畫收起來,冷哼一聲表示對方不識擡舉,沈枝羽立即站起來拱手道:“下屬不懂事,還請陳大人見諒,這幅畫沈某看着十分有眼緣,既然相送,豈有嫌棄之意。”
“遠山,還不給陳大人道歉。”
“是小的失言,請陳大人見諒。”遠山楞了下,低下頭,将不甘的情緒隐下去。
小小的書令史也敢在這裡威脅,真不知是誰給他的狗膽!偏偏他家大人居然還應下了。
這讓書令史感覺臉上很有面子,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一句:“皇上最近夜不能寐,聽信國師偏方用女子沖喜,如今太後很是頭疼,朝中諸多大臣谏言也都被駁回,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應當為聖上多分擔費分擔,相信沈大人也是這麼想的。”
“謝陳大人提點。”客氣寒暄一番後,禮都留了下來。
管家吩咐下人把東西都送到庫房裡去。
遠山這才憤憤不平道:“剛才我都做好把人趕出去的準備了,怎麼大人就收下了?趁這個機會剛好把蘇家的事拒,又能保住您的聲明,不是一舉兩得嗎?”
像書令史這樣的人來的不少,更有比他官還要大禮更豐厚的前來拜見,毫無例外都被趕出去了。
這樣不偏不黨的行為遠山很是敬佩,可這次他居然打破了原則。
“您這樣做就是打破了一道口子,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您這是要把自己至于險境!”
皇上和太後所代表的兩派矛盾愈演愈烈,明哲保身才是首選,他這麼做,就代表了傾向太後這邊。
往後會有人前來不斷打探遊說,這甯靜的日子恐怕是到頭了。
“京中這個大沼澤地裡生存,怎麼可能一塵不染?這些都是早晚的事。”
遠山氣道:“您還嘴硬,說白了就是偏向蘇家女,要不是她,您怎麼會以身犯險!”
“你管她叫什麼?”溫潤的目光凝結成霜,每個字都裹着冰渣。
他吓得渾身一哆嗦,“是蘇夫人……”
“要是再這樣口不遮言,别怪我把你送回原來的地方去。”
“是!”
他惴惴不安捏了把汗,正要退下,又聽他道:“我并不是偏向她,隻是言出必行,不想讓她失……失信于人。”
是不想讓她失望才對吧?
遠山不解,他分明可以不用解釋,特意拎出來反倒是更讓人加重嫌疑,不過他已不敢再多問,他生起氣說出口的話更是言出必行,生怕一道口令就把他貶到深山老林裡去。
——
蘇合香在回房的路上途徑花香院,聽到那裡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什麼肮髒罵人污言穢語一個勁的往外冒。
陳芸脾氣就不好,隻是在外人面前隐藏的很深。如今借着懷孕的由頭直接不裝了。
前頭老夫人的丫鬟詠秋正往這邊走,在她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