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進來,謝韫沒立即出聲,他隻緩緩擡眼,眸光一寸寸從她身上掃過。
顧晚吟不知他想做什麼,隻任憑他這般的沉默打量。
雅間内,隻長案上點了一盞燭火,窗外的風吹了進來,火苗随之輕輕躍動。
想起上回謝韫交代的事,顧晚吟從腰上解下香囊,輕輕擱在了案幾上,“給。”
聽了這話,懶懶靠在窗棂邊的人,他好似已經忘了之前的事一樣,眉梢微挑後問她:“這什麼?”
“你上回說,讓我今日給你的香囊。”
聞言,他才緩緩站直了身子,幾步慢慢的走到案前,看了一眼案上的物品,他沒忍住嗤笑了聲,“你管這叫做香囊?”
“你若不喜歡......”聞言,少女聽着這話,緊抿了抿唇,随後她小着聲道:“我就收起來好了。
說着,顧晚吟纖手就要撚起桌案上的香囊,然她的動作慢了一步,謝韫搶先從案上抓起了香囊。
“既是你做給我的,那便就是我的了,哪裡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聽到這話,好似誰願意做給他一般,還不都是因為被他逼的。
顧晚吟實在不明白,他一個侯府公子身份,想要什麼樣的香囊.......能得不到,為何卻非要她的醜作。
擡眼間,卻見他将香囊輕懸在鼻側,好似在嗅着其中的味道,但卻睨他将手中的香囊捏了捏緊。
與眼前的人已經見過了數次,然而直到此刻,顧晚吟都還不清楚,謝韫到底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想什麼呢?”
燈盞下,女子烏發似雲,她一雙眼眸皎若秋月,俏麗如花。
謝韫将那枚香囊放置于袖間,垂眸見眼前的女子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嗓音低沉的問道。
“沒什麼,隻是有些好奇你為何要我做的香囊。”在謝韫跟前,她并沒有打算隐瞞。
聽了她的話,謝韫沒有說出原因,隻嗓音淡淡的道:“别想那麼多,我讓你做......自然是有它的緣由。”
爾後,青年微微附身,輕輕吹滅了燈盞上的燭火。
雅間内,光線兀地便黯淡了下來。
也是在這時,顧晚吟才意識到,室内唯有她和謝韫兩人在。
一個男人,一個女子,在一吹滅燭火了的深夜,能做些什麼呢?
晚吟隐約知道謝韫想要的是什麼了。
若是過去,她自是将身子看得極重,而如今,她卻覺着再沒什麼比之性命還要重要。
既是在西延山上同他有了承諾,晚吟便就不會違背約定。
然看着謝韫一步步朝她走近的腳步,晚吟的心還是沒忍住慌亂起來。
她微微仰首,對上他的雙眸,腳步卻還是緩緩的向後挪動,直到纖背靠在窗棂邊,再也無法後退。
謝韫擅于察言觀色,更何況似她這樣的,隻輕飄飄睨她一眼,他便就曉得她正想的是什麼。
見她自以為看透一切的蠢萌模樣,就叫他克制不住的想再吓吓她。
少女微微垂眸,瞥他袖間滾着雲紋的式樣,随後,聽他嗓音沙啞的在她耳邊輕道:“害怕了.......我原還以為你膽子大的很呢!”
聽了這話,晚吟垂在身側的纖手,輕輕的蜷起,身子也不由的微微輕顫。
謝韫瞥看了她一眼,見她頗為緊張的模樣,他也沒去管太多,她害不害怕什麼的,跟他又有什麼幹系?
謝韫隻同上回一樣,伸手攬住少女的纖腰,微微俯身,将下颌輕靠在少女的脖頸一側。
淡雅的香,從她身上一縷縷的萦繞而出。
謝韫不知她的身子到底是藏着怎樣的秘密,他原本以為是同香囊有些關系的,但香囊中的香味,與她隻有那麼兩三分的相似。
然那個味道,卻并沒有讓他覺着舒心。
從他的姨娘去死之後,謝韫已經許久沒能好好入睡。
可隻要一同身邊人待在一起,輕聞着她身上散發而出的淡香,謝韫便會覺着身子舒服許多,那兩日裡,也能輕松入睡。
也是因此,他才會那日在西延山上,幫她瞞過家裡人的緣由之一。
雅間之内,寂靜黯淡。
而槅窗之外,卻是人聲鼎沸,喧鬧繁華。
窗外的月光落了進來,照在身子緊摟于幽靜一處的兩人身上。
一側薄薄的窗紗上,映出的他們暗影成雙。
樓下不遠處行駛來的一輛馬車,順着官道緩緩而過。
車廂内寬敞,身着淡青色暗紋直裰的男子,透過半卷的車窗,從樓上的方向輕瞥而過之際,窗沿那二人緊擁的身影,盡落于他的眼底。
男子随即放下車簾,端坐在鋪着坐墊的長凳上,眉梢不由輕擰。
甫一回想到剛一瞥而見的畫面,他隻覺實在無法理解。
怎會有人在窗扇大為敞開的衆人跟前,行如此有傷風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