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他對側的女子,宋清栀正歡喜于欣賞她手上的琉璃燈籠。
可聽到身邊人拉下車簾的動靜有些大,她沒忍住擡起眼,凝到的便是裴玠輕擰起的眉頭。
一行人回程的路上,車廂内安靜無言。
顧晚吟輕搭在膝間的手腕,還是微有些痛意,隻是這痛意,也讓她不由想起了剛才她在樓上雅間之事。
謝韫一步步将她逼到窗前。
燈會佳節,樓下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她緊張的身子都不由輕顫了起。
顧晚吟知道,眼前之人在日後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可在眼下,他為了降低身邊人對他的懷疑,謝韫總佯作纨绔無能,卻又喜歡處處留情的風流公子模樣。
所以,晚吟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留有這樣的把柄在謝韫手上,而且她隻是個不甚得寵的小官之女,謝韫想要拿捏她,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
晚吟也清楚,她自己如今的處境,謝韫若真想對她做什麼,她定然反抗不得。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初次,可再怎樣,她都還是個正正經經的女子。
顧晚吟多少還是要些臉面,不想似花街柳巷的那些女子一般,被人随意玩弄。
但沒想到的是,謝韫他還是同上回一樣,他隻是簡單純粹的擁抱着自己,并沒有對她做其他多餘之事。
樓下是喧鬧不已的百姓,濃墨般的雅間内,卻是寂靜的,僅能聽到兩人輕輕呼吸的聲兒。
“唔。”
手腕上受的傷,顧晚吟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痛意,不由低低悶哼出聲。
她很快輕咬住了唇,試圖努力着不再發出痛哼,想來謝韫也不想在這靜谧時刻,聽到這樣的聒噪。
可輕擁着的謝韫,卻是在聽到這輕哼聲後,輕輕的放開了她的身子。
皎潔月色下,隻見少女輕蹙起的眉,沿着她的眉眼往下看去,還有她微微咬住的唇。
“受傷了。”
他沒出聲詢問于她,直接淡淡開口道。
也或許,謝韫其實早就知道她受了傷,隻是想看一下她,在他跟前......她到底能佯裝到什麼時候。
“可真是沒見過你這樣蠢笨的人!”
謝韫說起這話時,語氣頗是嘲諷,好似從沒未見過她這樣愚蠢倒黴的人。
先是被賊匪擄走,再接着又是帶着傷來赴約。
聽到這話,顧晚吟的心裡也不好受,誰願意自己發生這樣的事呢?
待她再擡起頭時,謝韫已經點燃了雅間内的燭火,窗外夜風吹拂,燭盞上的火苗輕輕躍動。
待青年将燈罩遮上,火光終于不再輕晃。
“過來坐下。”
見她還是呆呆的站在窗前,謝韫嗓音沙啞的說道。
晚吟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但也輕輕的回了一聲好,爾後,便坐在了案前的圈椅之上。
“手拿出來。”
他的嗓音依舊低沉,隻是這一回,顧晚吟卻是有些不懂了。
“嗯?”
她登時擡起眼眸,視線看向身前之人,語調也不由的微微揚起。
燭火将雅間内照的昏黃一片,謝韫卻是從袖中掏出了一綠釉色的瓷盒。
顧晚吟覺着謝韫這人可真是多變,分明才剛說起她時,語氣還頗是諷刺,這會兒卻又好心的給她藥膏。
怎麼?他是想打一巴掌,緊接着再賞給她一顆棗,讓她記着他的好嗎。
車廂内的兩位姑娘似都在沉思些什麼,兩個婢女自也是跟着保持沉默。
最後,還是顧晚吟先從思緒之中抽身而出,對謝韫的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她不想再費太多的精力去想。
也是這時,教她發覺到顧嫣的一些不對勁來。
若是從前,她早詢問自己在燈會上玩了什麼,接着再說出自己所遇的有趣之事,可眼下,顧嫣卻微微垂眸,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
翌日,窗外下了淅淅瀝瀝的微雨,地面都是濕漉漉的。
顧府的次間裡。
顧晚吟坐在窗邊的圈椅上,靜靜的看着廊外的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