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山主謝從安在看見還能活蹦亂跳的兒子後,松了口氣,他落到謝玹身邊,把謝玹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算放下心,但一想到方才急急忙忙趕過來就看見兒子被人拿劍追殺的場景,瞬間就被怒火充斥。
可那少年也非常人,卻是蓮山山主的得意門生,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第一天才,樓觀鶴。
面對青山山主的責問,樓觀鶴完全沒有當面要殺他兒子的心虛,隻面無表情解釋,謝玹已經被蠱惑,殺他是為除魔。
謝叢安自然不聽,後來因着雪山山主宋聽雪也過來護着弟子,最後還是鬧到掌門那裡,由掌門親自證實謝玹魂魄并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且留在宗門當中的魂燈也完好無損,不可能是惡鬼奪舍。
青山山主聽完,第一時間發難:“敢問掌門,謀害同門該當何罪?”
掌門:“這,謀害同門自然是廢黜修為,逐出宗門。”
青山山主冷笑:“那這樓觀鶴意欲謀害我兒,是否算是謀害同門?”
蓮山山主見他想三言兩語給自己得意弟子定下謀害同門的大罪,自然不依,當即道:“謝山主此言差矣,明明是你兒子私自下山幹涉觀鶴除魔,若不是謝玹突然出現在那裡,觀鶴怎會誤認謝玹是羅刹小鬼?”
青山山主一看他想反過來把罪名怪到謝玹身上,更是氣笑:“怎麼?宋山主,你這話是說樓觀鶴想殺我兒,還全賴我兒咎由自取了?”
蓮山山主輕飄飄看他一眼,顯然就是這意思。
“你!”
眼看兩位山主說着說着要在大殿打起來的架勢,掌門連忙勸和。
掌門:“兩位山主冷靜,這事說到底最後也沒出什麼大事。謝玹不報宗門私自下山,樓觀鶴沒有辨清謝玹身份就直接動手,兩個弟子要是想計較都有錯,我看不如這樣,直接把他兩人都關在天元閣三月,叫他倆多寫多背多做些測卷,靜靜心,長長記性,如何?”
所以怎麼說人家是掌門呢?這和稀泥的本事實在是一流,直接各打五十大闆,叫兩邊的人都挑不出錯處。
青山山主也知道這事他也有理虧的地方,隻是他着實是被樓觀鶴拔劍要殺謝玹的那一幕刺激得不輕,如今掌門已經遞過來台階,他也就順承着下了。
這懲罰不輕不重,蓮山山主自然也不無不可。
就這樣,謝玹重生後先是被人拿劍毫不留情的追着殺,後來還要被迫和這險些要他的命的罪魁禍首一起在天元閣關禁閉,朝夕相處三個月。
實在是,精彩。謝玹光是想着這些事簡直就要氣笑了。
這三個月裡,他和樓觀鶴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天元閣不算小,四周書架上都擺放着書簡,掌門罰他倆在這兒呆三個月的同時還得把放在書案上的三百卷測寫完才準離開。
本來那兩個書案是相對擺放,中間隻隔了一米,但謝玹在坐下後,發現隻要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對面端坐的樓觀鶴。
青蓮宗的弟子服飾設計的十分精美,統一的白衣藍底,流雲袖袍繡着層層繁密的金紋,主打一個優雅仙氣。
就這身衣裳穿在樓觀鶴身上,越發顯得這人如神似仙,仙姿玉貌,他本就生的俊俏,哪怕是闆着一張臉,也仍叫人覺着賞心悅目。
可最吸引謝玹的,還是那雙冰藍的眼睛,在他剛重生見樓觀鶴的第一眼時,他最先注意的就是那雙眸,冰冷,無情無欲,像是最華麗的玉石,讓他想起了記憶中,他即将沉浸于茫茫無妄海時,那雙漠然俯瞰他的冰藍神眸。
也就是這雙極像記憶中的冰藍雙眸,叫謝玹更厭惡樓觀鶴,他不會什麼愛屋及烏,自然也不會因這點相似就移情,他隻覺得這種相似是一種玷污,這個世上隻需要存在一雙剔透無暇的冰藍雙眸就夠了。
忍住心中控制不住的摧毀欲,謝玹實在是不想離樓觀鶴這般近,一方面是怕自己一時沖動,一方面也是怕樓觀鶴一時沖動。
他很清楚,樓觀鶴心裡也指不定時刻惦記着除掉自己這個惡鬼羅刹,離太近實在是容易發生意外。
反正天元閣挺大,謝玹直接把書案搬到了離這裡最遠的最西面的一角,他動靜不小,但樓觀鶴筆直跪坐在案前,寫字的動作毫無停頓,連眼神都未施舍一眼,俨然視其為空氣。
當空氣好啊,當空氣才安全。
隻是沒想到他倆相安無事将近三個月,竟然在最後這幾天維持的平衡打破。
謝玹擦了擦臉上因閃躲不及而被劍劃破的血痕,摸不清樓觀鶴又在發什麼瘋。
兩人皆是看着對方,手不離劍,再度陷入緊繃的對峙狀态。
樓觀鶴:“謝玹不會做出你方才的表情。”
謝玹嗤笑:“你很了解我嗎?我記得我跟你從前壓根沒什麼交集,你哪來的自信知道我不會?”
樓觀鶴:“我觀察了你三個月,你确實不是羅刹,但也不可能是謝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剛才情緒外露,是因為桌上的那張測卷?那上面有什麼?”
不好。
謝玹一聽這話眼皮一跳,剛欲動作,但樓觀鶴根本不給他反應機會,直接一招手,謝玹書案前那張薄薄宣紙就飛到半空向他飄去。
這家夥!竟然這麼敏銳。
想到紙上的内容,謝玹心一沉,兩手一掐訣,半空中那張薄薄的宣紙憑空燃燒起來,火焰绯紅潋滟,絕非凡品,幾乎是瞬間就将整張紙燃燒殆盡,但樓觀鶴也出手極快,冰藍靈力将紙護在其中,隻是那火焰極其霸道,最終也隻剩了極為細小的一角落在樓觀鶴手中。
謝玹見狀想也不想,直接腳尖一點越過書案伸手去奪那點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