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年感覺最近顧斯的心情似乎一直維持在一個相當不錯的水平。
他依舊忙碌,早出晚歸,但眉宇間那種慣常的、緊繃的銳利感似乎柔和了許多。
正因為這種表面的平和,以及顧斯身上那種似乎“心情很好”的狀态,讓薛宜年心底那個一直懸着的念頭——給顧綸寄生日禮物又活躍了起來。
顧綸的生日在七月底,比他早不了多少。
雖然兩人鬧到幾乎決裂,微信也被拉黑,但薛宜年想起去年夏天那個簡單卻快樂的生日,終究無法完全釋懷。多年的友情,似乎不應該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湮滅。
送一份禮物,隻是代表一份紀念,一份告别,或者,一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希望對方在異國他鄉能“好好的”的複雜心意。
他需要顧綸在倫敦的地址。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顧斯。
但幾乎是同時,一種莫名的、如同小動物般的直覺,讓他瞬間打消了直接向顧斯詢問的念頭。
薛宜年不确定顧斯對顧綸的真實态度到底是什麼。兄弟之間或許有競争?或者有更深的矛盾?他不敢肯定。
但他隐隐覺得,此刻在顧斯面前提起顧綸,尤其是以一種“我還在關心他”的方式,似乎……不太明智。
于是,他選擇了迂回。他找了個借口,給顧薇薇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顧薇薇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活潑:“喂?宜年?找我有事?”
“薇薇姐,” 薛宜年斟酌着開口,“想跟你打聽個事。”
“你知道顧綸在倫敦的詳細地址嗎?他下個月生日,我想給他寄點東西。”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顧薇薇的語氣似乎也收斂了一些:“你要給阿綸寄禮物?”
“嗯,以前每年都……” 薛宜年含糊地解釋。
“行吧。” 顧薇薇似乎歎了口氣,“地址我待會兒微信發給你。不過宜年,他不一定會收,你也别太往心裡去。”
“我知道,謝謝你,薇薇姐。”
拿到地址後,薛宜年松了口氣。他利用一個實驗室不忙的下午,獨自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該給顧綸買什麼禮物呢?他站在琳琅滿目的櫥窗前,有些犯難。
過去,他送顧綸的多是些遊戲周邊、限量版球鞋或者他感興趣的科技産品。但現在的顧綸,還會喜歡這些嗎?
他想起顧綸臨走前蒼白的臉色和瘦削的身形,鬼使神差地走進了一家以羊絨制品聞名的老牌專賣店。
倫敦的秋冬應該很冷吧?他挑了一條深灰色、質地極其柔軟的羊絨圍巾,款式簡潔大方,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無論顧綸變成了什麼樣,保暖總是需要的。
他讓店員精心包裝好,外面套上了一個印着品牌logo的、相當有質感的紙袋。店員包裝時熱情詢問:“需要寫賀卡嗎?”
他猶豫半晌,最終在卡片上留下了一行沒有署名的字:
【生日快樂。】
僅此而已。多一個字,似乎都顯得多餘且不合時宜。
傍晚,他提着這個看起來頗為“貴重”的禮品袋回到了公寓。
顧斯竟然比他先回來了,正難得地沒有處理工作,而是靠在客廳沙發上,神情放松。
看到薛宜年進門,手上還提着那個明顯是購物歸來的袋子,顧斯放下畫冊,擡眸看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愉悅的光芒。
薛宜年換好鞋,将禮品袋随手放在了玄關的矮櫃上。
“出去買東西了?” 顧斯站起身,朝他走過來,語氣随意,帶着自然的笑意。
“嗯,随便逛了逛。” 薛宜年含糊道。
顧斯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精緻的禮品袋上,上面燙金的品牌logo清晰可見。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帶着一種了然于心的意味。
他走到薛宜年身邊,很自然地接過他脫下的薄外套,挂在衣架上。這個動作他最近做得越來越順手,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
同時狀似不經意地說:“快到你生日了,還自己跑出去買禮物?”
他的語氣裡帶着點寵溺般的調侃。
薛宜年感覺顧斯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薛宜年一愣:“不是給我的。”
“哦?那是……買給朋友的?”
他心情頗好地走到吧台,倒了杯水遞給薛宜年,用一種近似“體貼”的口吻,帶着點玩笑意味說道:
“其實不用這麼破費。朋友之間,心意到了就好。像你平時……偶爾給我做頓飯,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語氣裡那份藏不住的愉悅幾乎要溢出來。
薛宜年卻完全沒有接收到他這份複雜的、帶着試探和期待的情緒。他接過水杯,看了一眼那個禮品袋,覺得既然顧斯問起了,也沒必要刻意隐瞞,便實話實說:
“哦,這個不是給朋友的。”
顧斯端着自己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頓。不是給朋友的?那是……
他心頭莫名一跳,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卻又忍不住雀躍的念頭,一閃而過。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