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上,是薛宜年那熟悉的、清隽漂亮的字迹,簡單、幹淨,從沒有任何多餘的筆畫。
隻有四個字:
【生日快樂。】
沒有稱謂,沒有署名,沒有任何多餘的、可以被解讀為親昵或不舍的詞句。
就是這樣一句,平淡到近乎冷漠的祝福。
薛宜年站在一旁,感覺空氣都快凝固了,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他不明白顧斯為什麼要看那張卡片,更不明白他此刻在想什麼。
顧斯的目光卻一直凝固在那四個字上。
竟然就隻是……生日快樂。
像是一份不得不完成的、禮節性的通知。
對啊,還能有什麼呢?
那股一直盤踞在他胸腔裡、翻騰了一整晚加一個上午的、幾乎要将他吞噬的陰郁妒火,在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像是突然被釜底抽薪,猛地……熄滅了大半。
殘留的火星還在滋啦作響,但那種毀滅性的、讓他幾乎失控的狂躁感,卻奇異地平複了下去。
原來……隻是這樣嗎?
他自嘲地、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他竟然會因為這樣一份“禮物”而失态至此。
沒有他自己想像中的依依不舍,沒有他恐懼的藕斷絲連,甚至連一句普通的祝福語氣都沒有。
這份禮物,更像是在完成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例行的社交任務。
意識到這一點,顧斯感覺心頭那根因為嫉妒而扭曲的刺,似乎被輕輕拔了出來,雖然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但那種瘋狂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沖動,卻平複了下去。
他甚至感覺有點可笑。為自己昨晚那近乎失控的嫉妒情緒感到可笑。
他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打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的欲望。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張卡片上的内容。
他将卡片放回禮品袋裡,動作恢複了慣常的從容。
他擡起頭,看向站在那裡、似乎還有些局促不安的薛宜年。那樣單純,那樣清冷,映襯的他陰暗的心思更加扭曲。
“地址給我。” 他說,語氣是處理公事的、冷靜的效率感。
薛宜年連忙報出顧薇薇給他的地址。
顧斯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内線:“琳達,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很快,琳達敲門進來。
“把這個包裹,用最快最安全的國際通道寄到這個地址。” 顧斯将禮品袋和寫着地址的便簽遞給她,“确保準時送達。”
“好的,顧總。” 琳達接過東西,專業地應道,沒有多問一句。
琳達離開後,辦公室裡又恢複了安靜。
顧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着薛宜年,眺望着窗外繁華的城市景觀。
“好了,” 他說,聲音聽不出情緒,“事情處理完了。”
他轉過身,臉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和的笑容,仿佛之前所有的情緒波動都隻是一場幻覺。
“晚飯飯想吃什麼?我讓助理訂餐廳。” 他像往常一樣,自然地、體貼地,将話題引向了日常。
薛宜年看着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的、驚心動魄的心理戰,而他自己,卻連戰場在哪裡都沒搞清楚。
他隻能點點頭:“……都行。”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将顧斯的身影拉得很長。
顧斯閉上眼睛,實在有些為自己感到發笑。簡直像是莫名其妙的青春期少年。
但他也清晰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更柔軟、更滾燙的東西,正在極緩慢地、卻又執拗并且不可遏止地,試圖破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