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薛宜年猛地回過神,眼前的場景早已不是燈火輝煌的宴會廳出口,而是他的辦公室内。
而他面前泛着瑩瑩藍光的電腦上,一則白底黑字特寫加粗的标題倏然跳入眼簾,帶着不容忽視的沖擊力:
【風暴将至!G.L.資本創始人确認回國,國内資本棋局再添頂級玩家!】
薛宜年微微蹙眉,點開了新聞詳情。報道語焉不詳,隻提及一位近幾年在英國資本市場迅速崛起的年輕華裔投資人,行事果決,背景神秘,近期有大動作,目标似乎指向國内。資本市場評價其擁有“對于數字恐怖的敏銳力”。
英國嗎...
他看着那段描述,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異樣的熟悉感,卻又抓不住那稍縱即逝的念頭。
薛宜年不确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或許是那股資本的神秘與強勢讓他聯想到了某些人,又或許隻是深夜裡無端的敏感。
嘟嘟嘟——
薛宜年的手機響了,是顧斯打來的電話。
他心頭一跳,某種預感再次浮現。
“宜年。”對面顧斯的聲音似乎帶着沙啞。薛宜年敏銳的聽出來了一絲異樣。
“怎麼了顧斯哥,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顧斯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老爺子……今天下午過世了。”
“突發的心梗,沒搶救過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疲憊。
“節哀。”薛宜年低聲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宜年,葬禮,你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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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陰沉,如同壓城的烏雲,預示着一場遲來的雨。
顧家老爺子的葬禮,在帝都西郊一處環境清幽肅穆的私人墓園舉行。
靈堂設在主宅最大的那間正廳,正中懸挂着顧老爺子大幅的黑白遺像,照片上的老人目光矍铄,帶着幾分不怒自威的威嚴。隻是此刻,那威嚴也抵不過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則,徒留一片冰冷的黑白。
薛宜年穿着一身低調的黑色正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鏡子裡的青年清晰又柔和,安靜時像一尊無情緒的玉雕,眉眼低垂時尤其明顯,仿佛與喧嚣世界隔着一層薄霧。
葬禮的規格極高,前來吊唁的,除了顧家的親族故舊,更多的是帝都乃至全國範圍内的政商界名流。廳内擺滿了各界送來的花圈挽聯,空氣中隐隐飄着燃香的味道。前來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大多身着深色正裝,表情肅穆,低聲交談,間或有幾聲刻意壓低的啜泣。
薛宜年跟在顧斯身後,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安靜地穿行在人群中。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
顧斯則遊刃有餘地應付着各方的寒暄與慰問,他神色哀戚,舉止得體,完美地扮演着一個失去長輩的孝孫角色,眉宇間是沉澱下來的疲憊與威嚴。顧薇薇則紅着眼睛,在一旁強撐着招呼女眷。
這個龐大的家族,即使在悲傷的時刻,也依舊維持着某種精密的運轉秩序。
冗長而壓抑的儀式一項項進行着。薛宜年随着顧斯,向老爺子的遺像鞠躬,敬獻鮮花。
他看着那張照片,心中莫名有點哀傷,顧老爺子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一個時代,似乎就這樣落幕了。
就在司儀宣布家族成員緻悼詞,顧斯作為長孫代表,準備上前時,異變陡生。
靈堂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人群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分開,幾道身影在一衆黑衣保镖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穿着一身剪裁極緻考究的黑色西裝,襯衫的領口随意地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小截線條冷硬的鎖骨。
深棕色的頭發略微有些長度,額前的碎發随意地搭着,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右耳上那幾枚曾經讓薛宜年印象深刻的黑色耳釘依舊在,隻是此刻在靈堂肅穆的燈光下,帶着一種近乎野性的、難以馴服的光芒。
他一步步走進來,步伐沉穩,周身散發着一種與這個場合格格不入的、強大而極具侵略性的氣場。那是一種在刀鋒上行走、在資本的血雨腥風中厮殺過才會淬煉出的壓迫感。
他微微擡起下颌,露出一張過分俊美卻又帶着幾分陰郁邪氣的臉龐。眉眼依舊是薛宜年記憶中的輪廓,卻早已褪去了所有的少年青澀,變得深邃而銳利。
薛宜年幾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髒便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是他。
顧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