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三年前還幼稚的煩惱期末考試的男孩,如今以一種他完全陌生的、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姿态,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他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在靈堂内激起了層層漣漪。竊竊私語聲四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着震驚、疑惑、探究。
顧綸無視了周遭所有的目光,徑直走到了靈堂正中,在顧老爺子的遺像前站定。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鞠躬或上香,隻是那麼靜靜地站着,目光落在遺像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轉過身,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雷達,穿過人群,越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最終,牢牢地、一寸不移地,落在了薛宜年身上。
四目相對。
隔着數米的距離,隔着靈堂内缭繞的香火和壓抑的悲傷,那雙眼睛,如同兩條陰濕的蛇,纏繞住了薛宜年。那種纏繞持續了數秒,最後以顧綸移開目光結束。
“那是誰?”
“不認識。國内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号人物了?”
顧家的核心成員顯然也對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感到了震驚和不安。顧薇薇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的顧斯。
顧斯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在看到顧綸出現的那一刻,瞳孔也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他挺直了背脊,周身那股沉穩的氣場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一把出鞘的劍,無聲地迎向了顧綸那帶着挑釁意味的目光。
顧綸卻像是完全無視了顧斯那冰冷的視線,也無視了周圍所有的竊竊私語和驚疑目光。
他邁開長腿,徑直朝着薛宜年走去。他帶來的那幾位保镖則訓練有素地散開,隐隐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将所有試圖靠近或阻攔的人隔絕在外。
“年年。”
他開口了,聲音比兩年前要低沉沙啞許多,像是被最醇的烈酒浸泡過,又像是磨砺了無數次的刀鋒,帶着一種危險的磁性。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平靜無波,卻又仿佛帶着萬鈞之力,重重地砸在了薛宜年心上。
薛宜年感覺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好久不見。” 顧綸的嘴角依舊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步一步,朝着薛宜年走了過來。他的步伐從容不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薛宜年的心跳上。
周圍的人群,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闆。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他們兩人,以及站在不遠處,臉色已經沉得如同暴風雨前夜的顧斯。
顧綸走到薛宜年面前,停下腳步。他比薛宜年要高出小半個頭,這樣的身高差,讓他可以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審視着眼前這個他思念了三年、也怨恨了三年的青年。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顧綸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帶着一絲微涼的觸感,輕輕拂過薛宜年額前的一縷碎發。那動作,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親昵,以及某種深藏的、幾乎要破籠而出的瘋狂占有欲。
薛宜年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顧綸的氣息,混合着一種陌生的、冷冽的木質香調和一絲極淡的煙草味,将他完全籠罩。
“而我,” 顧綸的指尖順着他的發絲,緩緩滑落到他的耳廓,聲音低沉得如同蠱惑,“變了很多。”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仔仔細細地描摹着薛宜年的五官,那眼神,專注到近乎偏執,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一般。
“這兩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這句露骨的、帶着強烈情感的話語,如同驚雷般在薛宜年耳邊炸響。他猛地擡起頭,對上顧綸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眼睛,心頭巨震。
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如同利劍般劈開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暧昧氣場。
“顧綸。”
顧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他的臉色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翻湧着足以将人吞噬的驚濤駭浪。他的手,搭在了薛宜年的肩膀上,看似隻是一個保護的姿态,實則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老爺子的葬禮,不是你用來叙舊的地方。” 顧斯的聲音不高,卻帶着千鈞的壓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
顧綸終于将目光從薛宜年臉上移開,轉向了顧斯。他看着顧斯搭在薛宜年肩上的手,眼底的墨色更濃了,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也愈發明顯。
“叙舊?” 顧綸輕笑一聲,那笑聲帶着說不出的寒意,“顧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上前一步,與顧斯正面相對,兩人之間隻剩下咫尺的距離。同樣高大挺拔的身形,同樣深不可測的眼神,同樣強大的氣場,在這一刻,激烈地碰撞着,迸發出無形的火花。
“我今天回來,” 顧綸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直直地刺向顧斯,聲音一字一頓,清晰地傳遍了靈堂的每一個角落,也如同重錘般砸在所有人的心上,“是來拿回……所有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被顧斯半護在身後的薛宜年,那眼神,炙熱、偏執,帶着不容抗拒的掠奪意味。
“包括,” 他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聲音沙啞而性感,如同惡魔的低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