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的見嗎?”付槐南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夜空,聲音輕忽飄渺。
祝千山收回手,轉頭笑着看向付槐南:“看不見了,冬天就藏起來了。”
付槐南輕輕點點頭。
“等夏天,我們再來看。”祝千山搭上她的手,“夏天天空很淨,可以看到很多星星。”
“嗯。”付槐南點點頭。
“不過······”祝千山猶疑着開口,“我從未看見過天绯。”
“天绯?”付槐南頓了頓。
祝千山默默念出一句古語,“扶桑上有離珠,映心宿之光。心宿赤光,謂之天绯。天绯,我從未看見過。”
付槐南輕輕蹙了蹙眉。
“我看的心宿從來都是不完整的。天绯是心宿上最重要的一顆星,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從未看見過。”他擡頭看向月亮,緩緩眨了眨眼。
付槐南心跳猛地一頓,她擡眼看向夜空,手腳莫名開始有些發麻。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
天绯,天绯······
“怎麼了,南南?”祝千山注意到她的異樣,扶住她的肩膀,起身半跪在她面前。
下一秒,祝千山蹙起了眉。
付槐南瞳孔微微渙散,黝黑的眼珠隐隐泛出銀黑色的光,像沉靜的銀曜石。
他猛然頓住,眼前如走馬燈一般,快速閃過了一些不明所以的畫面,在他強迫自己清醒的前一秒,他看見了一雙眼睛慢慢睜開,上挑的眉眼,眼睫如停了一隻翩跹的蝴蝶,掩藏着一雙銀黑色泛光的眼睛,輕飄飄地直視着他的心。
眼前的走馬燈慢慢消散,那雙眼睛卻停在眼前。
是付槐南。
祝千山心跳加速,深吸一口氣,。他沒有更多時間去揣摩剛才的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搖了搖。
“南南!”
“南南!!”
付槐南猛地閉上眼。
祝千山停住,放輕了呼吸,直直盯着付槐南的反應。
下一秒,付槐南睜開了眼,目光很迷茫,又很平靜。
她恢複墨黑顔色的眼瞳慢慢聚焦,看向祝千山緊蹙的眉眼。
“怎麼了?”她聲音很輕,手指慢慢撫上他的眉心。
祝千山沉着眉仔細觀察着她的神情。
付槐南沒有說話。
兩人在夜色中對視着,一時無言。
“南南,我······”祝千山埋下頭,又不知道怎麼說了。
“我剛才,······有些走神。”付槐南慢吞吞的說出這幾個字。
祝千山緊緊看着她的眼睛,明顯的不相信。
“可能是有些冷。”
“開什麼玩笑。”祝千山眼神晦澀。
付槐南輕輕笑了一下。
付槐南随口一說,其實她明白,如今兩人心知肚明。從入夢開始,付槐南就偶爾遇見不合常理的奇怪的事情,但這是第一次,明晃晃地在她清醒的時候在心理上控制了她,更是第一次在祝千山面前展現。
上次晝夜颠倒,付槐南還懷着一絲忽視的心情,沒有告訴祝千山。如今,确實無法再掩飾了。
祝千山深呼吸一下,把頭發往後随意捋了捋,擡起眼看她,“你上次晚上突然出事,是怎麼回事?”
付槐南抿了抿唇。
“是不是因為入夢的原因?”
“······我不知道。”付槐南有些無力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誰知道呢。“
祝千山站起身,有些沉默。
他早該料到出了問題。他也無法再忽視夢中那片宮城,那個背對着他的,長發及腰的背影,那隻挽着銀镯的手腕,那雙銀黑色的眼睛。
那就是付槐南。
他以為是他被夢境影響了現實,但其實是現實影響了夢境。
他快速理清思緒,唯一迷糊的,就是記憶中确實沒有那片紅牆綠瓦。
“夢二?”祝千山沉着聲喊夢二,付槐南手臂輕輕撐在身後,擡起頭看他。
“夢二?”
喊了好幾聲,夢二如消失了一般,毫無蹤影。
觀景台上一片靜默,祝千山坐回椅子上,突然感到很無力。他慢慢抱住付槐南,埋下頭,胸口輕輕震顫,竟是笑了。
付槐南很放松地将下巴放在他肩上。
“想什麼呢,這麼喪。”
祝千山聲音很悶,他慢慢說着:“我有點擔心,我才知道你受影響這麼大,我們似乎無法掌控這件事。”
不知道來龍去脈,未知的迷茫侵襲了他們,一切似乎并不如想象這麼簡單。
若是僅僅他一個人有問題,那祝千山沒什麼好怕的,但他知道了付槐南出現的問題更嚴重,他沒辦法置之不理,卻無處下手。
付槐南卻笑着,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背。
“怕什麼,不是說好嗎,隻看今天啊。”
她慵懶的,缱绻的聲音傳入耳畔,祝千山把她抱得更緊了。
付槐南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經曆。不知道是否是夢境帶來的副作用,但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到其他的解釋。
如今夢二不知所蹤,付槐南突然懶得去想了。可祝千山似乎害怕着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她輕聲問。
祝千山沒說話。他沒有告訴付槐南,自己夢到了她,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她。
他扶住她的肩背,擡起頭來,輕輕吻上了帶着一絲冷意的唇。
這個世界,似乎不那麼真實。